沈問埕看了她一會兒,在薑橈誤以為他沒聽清剛才的話時,他忽然一低頭,笑了,不是對她話的回答,而是自然的情緒反應,高興。
他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用高興形容又太淺。她給的不是眼神碰撞後的心領神會,也不是心照不宣含混不清的幾句話,而是這種毫無修飾的心裡話。
沒想到,他還能在這個年紀聽到。
沈問埕高興之餘,神色也正經起來,目光彙聚在她的身上:“我該說什麼?”
問完又道:“說什麼能讓你覺得正式?我也不擅長說。”
薑橈被他看得臉熱,笑著搖搖頭:“我就是忽然說了一句心裡話。以後在一起,對你說的更多,不要搞得像宣誓一樣……我說一句你就非要回一句吧?”
說完,她笑著低聲揶揄:“放輕鬆。”
從這裡往回走,再推開一道玻璃門才是正廳。隔音不錯,沒有任何額外的聲音。
薑橈看了眼手機時間,難怪覺得困了。不早了。
“你累不累?”她問。上海南京兩地跑,大半夜的,鐵人也要休息了。
沈問埕掂量了一下,問題不大:“還能堅持。”
“堅持什麼?”她好笑,“回去了。”
薑橈說完,先推開玻璃門,回去招呼那裡的一群選手們收拾東西,準備回酒店。沈問埕跟在她身後,完全不像是一個企業負責人那樣旁觀一切,而是拉了一個椅子過來,先坐著休息,任由薑橈來安排。
這裡十幾號人,至少要三輛車回去。薑橈本來就給選手安排了司機和車,叫人來接就是,隻不過需要有兩個親近的選手坐他們的車子,如此一來,浩浩蕩蕩一行人回去沒問題了。誰問起來,看見的沒看見的,都知道沈總晚上離開酒店,是來這裡和選手聯絡感情來了。
這天晚上,薑橈確定選手們都平安到酒店後,躺到床上已經是三點半。
沈問埕在她房間徹底沒了燈光後,知道她忙完,將要睡了,才發過去了一條消息。
客尋酒:還是認真說一句,我不止挺喜歡你的,還想和你能發展好,往長遠走。
薑橈頭一沾枕頭就要睡著了,被手機震醒,摸到手裡看。
這一下睡意全無。
她躺在那兒,總覺得今晚酒店的被子尤其地軟,枕頭也是,還有陽台落地窗外的雨都是軟綿綿的,溫柔得讓人隻想一覺睡上十幾個小時,哪管明朝是何年。
***
大會前一天,薑橈臨時收到通知,代表集團講話的人要換。
薑橈一聽到這個消息,在心裡打了個問號,但很快接受了這個變動,在工作上沈問埕對她來說就是沈總,總裁辦做出什麼決定,她隻需要接秘書的通知,緊急處理就好。
中午總裁辦給出了正式出席的名單,沈問埕還在,隻是發言人換成了林涇深。發言稿稍作調整,一切準備就緒。
這次是疫情後辦的首次行業大會,彙聚了一乾遊戲領域的大小公司,從大廠到崛起不久的新貴,滿滿會場坐的都是大佬。
薑橈一直在會場外和幾個平級的宣傳總監在休息區呆著,這邊兒都是遊戲大廠的中層管理者,相互間都打過交道,就算薑橈這種半路轉行業的,被幾個總監帶著也很快和大家熟悉了。
大會前三天是開幕和大小論壇,之後兩天是展會,他們都要在一個地方共處五天,雖平時是競爭對手,但見了麵還是會稱兄道弟的,畢竟誰都說不準明天誰會跳槽到對方公司,或是成為新的創業者。
有人說到小林總升職的事,到今天除了沒發正式公告,相當於板上釘釘了。
“你們工作室真是最近升職運好啊,”另一位宣傳總監小聲羨慕地說,“先是你升職,馬上小林總就是一個大跨步。他可是你頂頭上司,他升了,肯定要照顧你的。”
如果可能,薑橈倒希望升職的話題不要總在自己這邊:“小林總是去做事業群的老大,肯定要一碗水端平的,”她笑笑說,“要不然對大家都不公平。”
差不多到上午十點,與會的各個老板們先後進了大廳。
沈問埕和林涇深是一起進來的,前者穿著藏青色的西裝,後者穿著深灰色的西裝。沈問埕不常出現在大眾麵前的,一到正式場合就格外嚴肅,這是他多年的習慣;林涇深就輕鬆許多,麵上笑嗬嗬的,和當年創業時一樣,他就是一個親和力強的人。
兩人腳步都很穩健,快步進了會廳,被人引路到了第一排。
……
薑橈身後出現了一個身影,她一回頭,看到是總裁辦的秘書,秘書對她笑笑,悄悄說:“跟著小林總過了好幾遍稿子,他一直誇我寫得好,我都不好意思了,說好大一部分都出自你手,讓他單獨犒勞你吃頓大的。”
“不是說好了,不說嗎?”薑橈本來想瞞著沈問埕的,這樣一來,估計那篇稿子要被他重新拿出來審讀了。
“要是沈總問,我就不說了,和他不熟,怕說了給你找麻煩,”秘書耳語,“但小林總我熟啊,認識好多年了,他是覺得好就說好的人。”
薑橈合掌,輕輕作揖道謝,畢竟人家是在給自己邀功謀福利:“老板真犒勞了,我一定叫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