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房間,沈沛已經是第三次進來了,但此時懷著的心情卻與前兩次截然不同。
他很是自然地坐到一張椅子上,拿出了那個牡丹之前送給他的木梳子。
不同於一般的彎月形木梳,這個梳子是長直形的,上麵有一些裂紋分布在上麵,特彆是尾部,一道直直的穿過了整個梳子的裂紋幾乎要讓它斷裂。
沈沛就看著那道裂紋,等待著牡丹的出現。
“第三次了,你好像很閒的樣子。”牡丹這次依舊是出現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不過這次她是麵朝沈沛坐下。
“很抱歉打擾你了,不過之後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麵了。”
“哦?你想明白該怎麼破解這個幻境了?”牡丹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沛,想要聽聽他能說出些什麼東西。
沈沛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問了牡丹一個問題,“我之前發現了一張報紙,上麵說你不曾害過一個人,是因為你不能殺掉那些害過你的人嗎?”
牡丹意識到眼前這個青年好像是真的發現了什麼,而不是胸懷無物來找她要線索。
“如果我說,我其實不恨那些人你信嗎?”
沈沛凝視著她空洞洞的眼睛,慢慢搖了一下頭。
“我不信,如果你不恨你又怎麼會徘徊在這裡。”
“我其實真的不恨他們,戲班子隻能有一個第一,她想要也無可厚非,在這個世道想要好好活下去又有什麼錯呢?
大帥也隻是護著自己手底下的兵,那夫人更是個苦心人,丈夫不愛隻喜歡在外麵尋花問柳,再說書生……”牡丹垂下眼瞼,滿臉悵惘,“他也是迫於威脅做了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情罷了。”
沈沛直直看著她,聽著她為那些人辯解,等牡丹說完後才慢悠悠地開口,“爭搶第一是沒錯,可她不該害一個無辜的人,護著自己的下屬也沒錯,可他不該為虎作倀,那夫人自己苦難道彆人就該為她的苦難負責嗎?更彆說那懦弱的書生,自己無法反抗就把所有的過錯歸於一個無辜的女人。”
“你又有什麼錯呢?你不過是被一個肮臟的惡鬼盯上了,因為他的罪孽而付出了自己無辜的生命。”
沈沛的目光澄澈,但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誘餌的鉤子一樣,一點一點勾起牡丹藏在心裡的怨與恨。
“我聽說過一種現象,人死後是不會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就像睡著之後不會有人記得自己睡前的那一刻發生了什麼。”
沈沛慢慢站起來,手上拿著那一個木梳。
他走到牡丹的身後,微微彎下腰好像要把牡丹環進懷裡。
沈沛一手抓住了牡丹的手,另一手把木梳放進了她的手裡,手把手讓牡丹親手掰斷了那條裂痕,露出裡麵閃著銀光的東西。
慢慢地抽出那根東西,赫然是一根足足有一手長的銀針!
“你記起來了嗎?”
牡丹愣愣地看著手裡的那根銀針,驀地,哈哈大笑,笑得聲嘶力竭,淒厲又哀婉。
“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都是那個男人害的!我都那副樣子了他還不肯放過我!哈哈哈!”
鬼是沒有眼淚的,但是此刻,牡丹空洞的眼眶底下慢慢劃下兩道血紅色的淚痕。
“我幼年喪父,母親死前把我送到戲班子裡,班主待我極好,教我做人做事,讓我當一個好人,可是最後呢?我一直想要當一個好人,結果呢?我得到了什麼?”牡丹喃喃自語。
“我恨他們嗎?我應該恨他們嗎?”
“當然。”沈沛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她,“你一直在做一個好人不是嗎?沒有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就算在這個幻境裡麵,你也一直在幫我,,你隻不過是讓惡人付出代價而已你又有什麼錯呢?”
“對,錯的不是我,我恨他們,我恨書生的懦弱,恨他們的傲慢,也恨他們的嫉妒心,更恨那個害我如此的男人!”
沈沛一手慢慢撫摸著牡丹瀑布一般的黑發,安撫著她,“彆急彆急,你會如願以償的。”
話音落下,門被打開,一個人被尼祿扔了進來。
穿著軍裝的男人一身狼狽,頭發亂糟糟的,他看到牡丹的模樣後四肢並用地爬到了尼祿身前,扒著他的腿,“大帥,大帥!我錯了,彆把我留在這裡。”
尼祿嗤笑一聲,長腿一踹,把人踹到了牡丹的腳下。
“如你所想,電話打通了,手底下的人馬上就把這個家夥抓了過來,交給你了。”
說完後,他就和瑟爾和鐘子顯站在一起,看著沈沛和牡丹。
“牡丹!牡丹!”那男人知道自己的大帥救不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著牡丹,“我也是不得已啊,牡丹!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麵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牡丹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
沈沛一手握住牡丹的手,眼神冷冷地看著狼狽不堪的男人,“你在猶豫什麼呢?你應該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都已經死了,現在出現在這裡的隻不過是因為你的執念而出現的幻影罷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敢放任你的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