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沒開空調,遮光的窗簾擋住了夜晚所有妄想攀入的月光,不知是淩晨三點還是四點,臥室裡悶熱又寂靜。
方時一呼出的氣息輕緩,因為玩遊戲玩到二點半才睡下,大腦還沒有完全睡熟。
某個角落裡發出一點輕微的動靜,沉重的眼皮就不自覺地撩起了一點。
臥室門邊漆黑一片,但是能依稀看出站了個人影,個子很高,沒能等方時一看到對方的人臉,門口的人就憑空消失不見。
“滴滴滴滴滴。”
手機鬨鐘響起,床上一團鼓囊囊的東西掙紮了好半天,才總算破出個方時一的大腦。
他伸手將鬨鐘關掉,八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第一節課。
昨天不算太累,但剛要坐起,就發現膝蓋上就腫起了一個鼓包,幸好昨晚及時抹上了藥酒,不然今天怕是連路都走不了幾步。
“時一早上吃麵可以嗎?”
方時一吐出嘴裡那口泡沫水:“可以!”
方母周四休息,但醒得比方時一要早得多,下樓買菜逛街回來,方時一才剛出房門。
方時一沾濕毛巾,清涼的水從他的指縫中滑過深入毛巾裡,撲到臉上時神智有一瞬間的清醒。
昨晚夢見了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最後的一晚。
這些天來他都逐漸開始懷疑自己當時半夜看到的那個人影或許真是自己看錯了,但昨晚做的那個夢,不僅將他帶回了那一刻,還讓那個虛幻的人影清晰了起來。
光看身影像是三個攻略對象的其中之一。
但沒有看到臉部,對上三個裡的哪一個都覺得格外相像。
有人在他穿進這款遊戲的那個晚上進入了自己的房間,那是不是說明對方知道自己其實是個男人?
搞不懂。
方時一毫不留情地用濕毛巾在臉上擦拭,抬起頭來滿麵通紅,聞著早飯的香氣一瘸一拐地去客廳吃飯。
方母見人過來時瞪大了眼:“摔到了?”
方時一艱難地扶著椅子坐下:“昨天不小心撞了一下。”
“哎喲。”方母把麵放桌上急急忙忙走過來蹲下,“這是撞哪了,撩起來我看看。”
方時一彎腰把褲子撩至膝蓋,骨頭那鼓起了塊充血的包。
方母嚇得失色:“你這怎麼能摔成這樣的?”
方時一也沒想到會這樣:“昨天還好好的,今天突然腫了。”
“擦藥了沒有?”
“昨晚用藥酒揉過了。”
方母用手大力揉搓幾下,疼得方時一差點一腳踢到人身上。
“這肯定不行的呀。”方母摁住對方不老實的腿,“今天有課嗎?媽媽開車送你去醫院。”
“我有,但醫院不用去了,就一點點疼,去到學校也就光坐著。”
“得了吧。”方母說道,“我看你剛剛出來還一拐一拐的,上午的課先請個假,找王大夫跟你看,這哪能拖下去,萬一傷骨頭了怎麼辦,昨天到底怎麼摔的。”
方時一支支吾吾:“呃……就開車的時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我看這像跪出來的呀。”王醫生檢查完傷情,如是說道。
“哪能啊。”方時一坐在病床邊狡辯道,“就是騎車差點給人撞了,可能撞得麵積太大看著像跪的。”
王醫生搖搖頭笑了一聲:“行,你說摔了就是摔了。”
“近期不要劇烈運動,也最好不要隨便去揉。”醫生下筆的速度很快,寫出來的東西半點看不懂,“方姨你拿著單子去繳費拿藥,再去樓下213房找於醫生,她能幫忙先上個藥。”
方母接過藥單,道了聲謝,扶著方時一就往樓下走。
醫院來往的人很多,但各處前來的百姓都擋不住消毒水濃烈。
方母將方時一先帶到了213房。
會診室還沒到上班時間,敲開門裡麵僅一位女醫生,見到方母驚奇地打了聲招呼:“這你閨女?喲,怎麼摔成這樣。”
方母在醫院工作多年,脾氣溫和,自然在院裡的熟人就多。
“昨天騎車撞上了。”
“騎車?”二人將方時一安置在床上,於醫生彎下腰打量了片刻,“這騎車摔得跟跪得似的。”
方時一不想解釋。
“她就是有點莽撞,昨天撞了還不來醫院。”
“也還行。”於醫生抬頭問道,“昨晚是抹過藥了吧。”
方時一:“抹過了。”
“我想先讓她在你這坐一下,我現在去把藥什麼的拿過來。”方母說著走到門口。
“正好我也要去藥房拿點東西,我和你一塊過去”於醫生站起身,叮囑道,“小姑娘你先在這坐著等著。”
門被人輕輕關上,歸於平靜的診室裡彌漫著濃濃的藥水,一旁的窗敞開大半,今天沒什麼風,獨有醫院外的人聲吹入。
方時一彎下腰來將兩隻褲腳都卷至膝蓋,露出兩塊紅腫的包。
早上醒來沒覺得太過異常,現在看起來倒是點腫得可怕。
手機裡沒有新短信,一個人坐在病房裡無聊得有點過頭,方時一隻能反複點開短信,從頭到尾看了幾遍。
是不是得買一部有遊戲的手機比較好?
還有這個閒錢嗎?
這麼想著,方時一的餘光意外瞥到了病床邊上放著的一本書,轉頭看去,白色書封,封麵被翻閱多次已經翹起了邊,名叫《中醫藥基礎理論》。
這間診室的角落裡有一個小小的書櫃,塞得滿滿當當,玻璃罩上貼著張紙,寫著“可供翻閱”的字樣。
方時一猶豫片刻,傾過身子,把書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裡麵還是大寫的“中醫藥基礎理論”。
翻開兩頁空白頁,終於在第三頁時出現了第一章的字樣,一整頁寫得密密麻麻,方時一蹙眉看去,內容全是些1或0的亂碼。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