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下午換好了衣服匆匆趕來,方時一還在整理今天聽課的筆記。
“今天好點了嗎?”
“醫生說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了。”
其實醫生隻是來到床邊站了幾秒,扔下一句恢複得不錯轉身就走。
方母坐到床邊的椅子上:“今晚要不要媽媽陪你?晚上一個人在醫院睡覺會不會害怕?”
“我沒多大事,在家不都是自己睡的嘛。”
“你小時候不還一直怕黑呢,長大了睡覺還要開小夜燈。”
方時一心裡咯噔一下。
“啊……對對,但,但我現在沒什麼事,晚上不還有護士查房什麼的。”
方時一合上書:“晚上也不暗,在這沒多怕。”
“你覺得沒事就行。”方母看到了桌上的保溫盒,“這是小易送來的?”
方時一搖搖頭:“是我朋友,你餓嗎?應該還是暖的。”
“我就想來問你要吃點什麼。”
“我吃這些就夠了,你晚飯吃了嗎?”
“我等等吃。”
“那你快……”
“先不說這個。”方母忽地湊前來低聲道,“你覺得小易這人怎麼樣?”
“哈?”
方母期待地望著方時一。
“就……還可以?”
“我看小易好像對你挺有意思的。”
方時一無奈道:“什麼啊,他在學校還給我上課呢。”
“小易不是律師嗎?”
“對啊。”方時一把書塞進包裡,“我們學校請了律師當實踐活動的老師,我剛好參加了那個活動。”
“那算什麼老師。”方母溫聲道,“我聽於醫生說小易很喜歡你,之前跟她提過你幾次,讓我來跟你問問。”
“就提了幾次哪裡是喜歡。”方時一說道,“而且我也不喜歡他啊。”
更彆說他好感才25。
呸呸呸。
男的我都不喜歡。
“那不喜歡也沒事。”方母又問道,“最近有喜歡嗎?”
“也沒有。”方時一歎了口氣,“您要不和我一起吃了這晚飯吧。”
“就知道你不喜歡聊這個。”方母絮絮叨叨道,“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了,沒時間運動運動,得了這種病可磨人了,平時我們樓那邊四樓的患者一堆因為這個成天嗷嗷叫的。”
方時一一一應下。
“晚上要吃宵夜嗎?”方母走前問道,“還是先不吃了,等你好了再說,衣服什麼的都夠嗎?”
“夠的。”
“那我明早煮點餃子給你帶過來,晚上睡覺蓋好被子,不要著涼,有事就按鈴叫護士來。”
方時一目送人離開,打開了保溫盒飯。
問母做的飯菜非常好吃,等他洗好澡回到床上,手機裡還收到了一個未知號碼的短信。
13***:姐姐快好起來哦~,來字問冬。
字還打錯,方時一給人回了句謝謝;-),蓋著被子躺回了床上。
晚上六點,外邊的天還沒完全暗下,不少住院的病人還在樓下散步。
病房裡隻剩下方時一一個人,室內空調調到了24度,牆上的電視機還在播放著地方台的喜劇。
範塵佑每次發消息的時間都特彆準時,選在周五晚上,認真地詢問對方周末有什麼安排。
痔瘡這件事在說與不說間,方時一選擇了後者。
找了個借口推辭,方時一就窩在了床上。
醫生給方時一每晚例行檢查,查得非常□□,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通,說了句好好養傷,又出了房門。
也許是因為太閒的原因。
靠。
我在這個世界還非得打工才不閒了?
方時一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著電視裡的笑聲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緊閉的窗刮不進半點風,卻捎來了過去的夢。
好像是他五歲那年。
一家四口趁著周末去了遊樂場,他卻在泱泱人群中和另外三人走散。
夢裡的場景光怪陸離,一時是交錯的人群,一時是刺耳的吵雜聲,一時又是空曠的角落裡,他坐在長椅上,乖乖地盯著地板。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手臂繞過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方時一什麼都沒有聽見,卻有一塊冰涼的硬物貼上了他的頸脖。
方時一猛地睜開眼。
喘著氣呆愣了半天,才在黑暗中依稀辨認出這裡是醫院的病房。
鼻尖還縈繞著弄弄的消毒水味。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黑珠,原來是睡覺翻身時不小心從衣服裡滑了出來貼在了喉嚨上,才會讓他睡一半突然醒來。
電視和燈應該是被查房的護士關掉了。
方時一深吸口氣,手往旁邊一摸想找找手機。
指尖卻碰到了軟乎乎的一撮毛發。
毛發……?
在他的床邊……?
我靠!!!!!
方時一騰地一聲坐起來,雙腿並用地往一旁挪去,看到那頭顯眼白色瞬間停了下來。
你有病啊!!!!!!!
大晚上的不回家趴這睡!!!!!
操!!!!!!
不會嚇死人嗎!!!!???
方時一遏製住想要一腳將人提醒的衝動,摸來桌上的手機。
刺眼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方時一拿遠眯起眼看了半天,原來才晚上十一點半。
方時一挪回原位,回完手機裡的短信。
打算把人叫醒送回家睡。
問秋就趴在床邊,臉窩在手肘裡,沒戴帽子和口罩,露出隻緊閉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喂。”
方時一俯下身子拍拍對方飽滿的後腦勺。
“醒醒,彆睡了。”
反複喊了幾聲,問秋依舊沒半點動靜。
嘖。
方時一大力拍了拍對方肩膀。
“醒醒!!!”
問秋的身子被嚇得一抖,猛地抬起頭來險些撞到方時一的鼻梁。
問秋的神色還是迷迷瞪瞪的,頭側的碎發翹的老高。
方時一逐漸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