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一醒來時,後腦勺還殘留著陣陣的刺痛。
眼前一片漆黑,大腦供血不足,睜了眼半天都沒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
身下是柔軟的床墊,動了動手腳,方時一才遲緩地察覺自己好像被捆在了床上。
視線漸漸適應了漆黑的環境,依稀能辨認出這是間密封的房間。
方時一抬起點頭來,對麵天花板那有個小小的通風口,透入外邊的一點光來,看起來像是已經到了中午。
就著那點光往身側看去,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大物,但以這樣微弱的光亮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身上的衣服還是暈過去前穿的那身。
我靠。
我不會是被隨便扔進某個雜物房吧。
眼睛睜久了大腦就有些昏昏沉沉。
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籠,昏暗的街上,戴眼鏡的女生,他甚至都沒弄明白身後那人是怎麼將他搞暈。
這個遊戲怎麼還有綁架環節啊。
早知道哭著喊著都要讓範塵佑送他回家了。
方時一試圖掙紮了下被捆住的雙手,卻偏偏光是動一下就頭疼反胃。
靠。
倒回床上,認命地閉上眼睛,耳邊是通風口刮入的風聲,方時一開始逼迫宕機的大腦回想昨晚的場景。
戴眼鏡的女生在那等著是為了抓他。
二人之前見過一麵。
如今想起來,那一麵裡唯一的記憶就是突然響起的新聞和那聲刺耳電流。
寂靜的房間裡隻餘方時一淺淺的呼吸。
如果女生就是曾經跟池小閭問過路的人,那是不是就說明對方一直再找他,直到上次在電視專門店旁遇他,才確定要找的是他?
但找我的方法是什麼呢?靠播放那段新聞嗎?
方時一一個頭兩個大。
S實驗室到底和我有什麼關係?
想要什麼為什麼不能直說?
嘖。
後腦又開始陣陣的刺痛,像是有蟲子在腦髓處細密地啃咬。
這是給我紮了針了吧?
房間裡連床被子也沒有。
方時一胡思亂想間才忽然記起自己昨天還拿了東西。
奮力抬起頭看了一圈,果然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手機、衣服、範塵佑給的資料。
但就算能看到,以他目前的情況也無法拿來救急。
喉嚨乾澀得有些發疼。
光把我扔在這算什麼事啊。
“滋——”
房間裡忽地響起一聲電流。
方時一睜開眼。
天花板上亮起了一粒紅點。
像是啟動了上麵的機器。
方時一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近日,我國……”
紅點下的機器再一次播放了那段聽過好幾次的新聞。
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響亮而清晰,瞬間填滿了整個房間。
與此同時,腦中響起了熟悉的機械女聲。
「觸發任務:逃出實驗」
兩段聲音混在一起,吵得本就頭疼的方時一有了點當場暈厥的衝動。
手腕繞了兩圈,唯一的感覺就是緊和疼。
紅點上除了錄音器應該還有攝像頭,這個任務的難度稍微有些大。
實驗品不會就是他吧?
方時一深吸口氣,在黑暗中猛地一發力。
!
又倒回了床上。
繩索太粗,綁得太死,身體無力,周圍也沒什麼可利用的東西。
他到底……
“嘿!”
方時一又試圖掙起,複又倒回床上。
“近日……”
新聞第二次播放,冰涼而重複的女聲在漆黑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詭異。
這到底是範塵佑支線的必備英雄救美劇情,還是上次易裴任務失敗帶來的連鎖效應。
但既然是和實驗室相關的,他就算累死也非要成功不可了!
然而事與願違。
滿腹的奮鬥抵不過昏睡的大腦,如此危機的情景下,方時一一覺睡到燈亮。
房間裡有細碎的說話聲。
刺眼的燈光打在薄薄的眼皮上,帶著一絲倦意,方時一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站在床邊的男人。
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口罩,看不清臉,卻能清楚瞧見眼角的細紋。
“醒了?”
站在男人身旁的女生是昨晚遇見的那位。
對方正往手上套著一副白色的醫用手套,纖長的手指被橡膠包裹,隔著一層鏡片下的眼睛冷漠地看向方時一的方向。
方時一沒有回話,終於得以看清楚這個地方的全貌,一間不算乾淨的房子,放著不少機械設備,身下純白色的床單,看上去像是手術室。
手腳上的繩索被人調得更緊了些,這下連抬都抬不起來。
方時一的目光投向通風口,對方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
“已經是晚上了,剛好九點。”
女生笑了笑:“差一點就離開滿一天。”
方時一乾渴的咽了口唾沫,一天下來滴水未沾,喉嚨裡是火辣辣的疼。
“你們。”聲音沙啞,方時一蹙眉道,“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今天中午你的腦電波根據新聞發出了信號。”男人總算開口,方時一卻半個字也聽不懂。
“你以前有參加過什麼手術嗎?”男人問道。
白熾燈在方時一的正上方,刺眼的燈光盯久了能擠出點乾澀的淚。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說也沒關係。”男人走到一旁用酒精洗了洗手,“你的腦子裡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方時一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自己仿佛案板上待宰的魚。
“什麼意思?”方時一一怔,“你們研究的不是時空穿越嗎?”
聲音有一瞬間的破音。
女生笑吟吟道:“你這不是已經察覺到危險在調查我們了嗎?”
什麼鬼啊!!
我察覺到是因為係統發布了的任務啊!!
但方時一自然不能這麼說:“所以你們將我綁來和你們的項目有什麼關係嗎?我以前沒參加過什麼手術,和這個項目八竿子打不著。”
男人不知從哪拿來根很細的針管,透明的針管中裝滿了黃色的液體。
方時一瞪大了眼:“你們不會要割我腦子吧?”
女生按住了方時一的手臂:“完全正確。”
冰涼的棉簽抹在手臂上。
“不是!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除了腦子都可以直說啊!”方時一馬上服軟,身子縱使被綁著也在不停掙紮,“我腦子裡到底除了腦漿還有什麼啊!”
女生力氣很大。
一根細針沒入皮膚,有一瞬間的刺痛,黃色的液體在男人的按壓下被推入方時一的身子裡。
藥效反應來得很快,大半個身子麻得不能動彈。
“你……”方時一嘴軟地說不出話。
身子麻了腦子還轉得很快。
你們不會告訴我這是麻醉吧?
哪來那麼草率的麻醉手術啊?
醫生玩你這款遊戲看到這個劇情都得呸上兩口。
方時一的眼白翻了一半,視線還能朦朧地看清二人準備好了手術刀。
藥效沒完全上來,刀已經準備好要往腦袋上劃拉了。
我怎麼還得親自看著自己被開瓢啊。
腦子重如千金,方時一眼裡隻剩那兩人手裡亮閃閃的剪刀,時刻準備著要將他頭上的長發一刀切掉。
耳邊響起巨大的聲響,方時一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神智已經遊離到了天上。
所以他們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不會就是自己的腦髓吧?
“時……”
“時一……”
“方時一。”
“方時一!!!”
方時一的眼睛撕扯開一條縫,對麵人的聲音好像處在神域,身子麻了大半都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靠在哪裡。
他看清對方銀白色的頭發,無頭無腦地說了一句:“問秋?你也被噶腦子了?”
問秋給人跪了:“你才被噶腦子了!”
“你不會是為了賺錢才專門來幫忙做這種人體實驗的吧!?”
“屁。”方時一有氣無力道。
問秋看人越看越不對勁,握著方時一的手捏了捏:“有感覺嗎?”
方時一深深吐了口氣:“沒。”
手腳上的繩子已經被問秋拿刀割開,方時一被對方抱在身上,頭掛在問秋肩上,看到地上躺著的那一男一女。
“你打的?”方時一含糊不清道。
四周的光沒入黑暗,看著那漸小的房間門,方時一才遲鈍地想到自己被抱出了屋子。
地下是泥濘的土地和著雜草,遍布的腳印能看出方才這裡站了不少人,耳邊傳來問秋一聲低罵,視線轉了個彎,方時一看到了遠處亮起微弱的光。
“這哪兒啊?”
問秋這次聽到了方時一的問話。
“機場。”
“機場???”
“你是自願過來的還是被抓的啊?”
方時一答非所問:“機場樹怎麼那麼多啊?”
風從方時一的耳尖刮過,身體的感官也在一點點地恢複。
“不是。”問秋帶人跑了快幾百米才問出這個問題,“所以我到底該不該打那兩個人啊,你怎麼一點不緊張?”
“該打。”
方時一不緊張是因為係統沒宣布任務失敗,就還有一線生機。
“我是被綁架的,他們要切我腦子。”
樹枝葉片掃過方時一的皮膚,頭頂的月光灑在林中,四周的景色快速略過,卻愈加奇怪。
“這是在哪啊?”方時一問道。
問秋的腳步總算停下:“機場附近的山上。”
嘖。
這種沒有觸覺的感覺讓方時一煩得不行,想掙紮著動動手,卻隻能稍稍動一個指尖。
“器官販賣怎麼還賣腦子啊?”
問秋跑到山頂,就著棵樹將軟癱癱的人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