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揚沉吟片刻,道:“若真是如此,這煉魂陣豈非奈何不了她?”
李玉溪冷哼一聲:“我早說留下此人會生變故,偏偏阿揚卻在我要掐死她的時候,突然搖鈴,害得那小子魂魄回來,把我給收了”
路揚道:“那日師父算出那小子到了城外,我循著氣息找去,見他成了手無寸鐵的女子,便以為他不會道法。
索性吩咐了那小鬼去擋住他,我好趁此機會抽去他的魂魄。
不曾想他卻仍有法器,後來我見那小鬼抵擋不住,便試探著催動攝魂鈴,卻無意之中將他二人換了回來。”
巳晟冷笑一聲:“此人魂魄若是不能回來便罷了,若是回來,本道必將她打個魂飛魄散!”
李玉溪卻是心中發緊,不禁開口問道:“仙長……何必讓她魂飛魄散”
巳晟淡淡掃她一眼,看她臉上有些緊張,心下嗤笑一聲,麵上卻一本正經道:
“她應是不知打哪兒來的孤魂野鬼,機緣巧合占了這大家小姐的身體。
又或者是哪個法力高深的施了禁術讓她奪舍了這小姐的身體。
總之,不管是何原因,既然這身體不屬於她,貧道自是要替天行道”
李玉溪躊躇著開口問道:“那寶兒,他占了這少年……”
巳晟聞言眸中閃過精光,神色晦暗不明地看了躺在陣法中的少年一眼。爾後,微微一笑,道:
“寶兒是貧道愛徒所求,自是要另當彆論”
李玉溪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那多謝仙長了”
路揚問道:“師父,那如今缺了一魂,可如何是好?可要去找人過來”
巳晟聞言未曾看他,定定看著陣法,淡淡道:
“不是還有那兩兄弟嗎?”
路揚有些猶豫:“他們兩個都要?”
巳晟似笑非笑地轉臉看過來:
“怎麼,舍不得?”
路揚連忙低眉斂目,態度恭敬地拱手道:“沒有的事,徒兒沒有,隻是師父,那司徒予的陽氣已經快被央央吸完了,魂魄恐怕不好,至於那司徒賜……”
巳晟卻打斷他,轉臉看向李玉溪,嘴角含笑,問道:
“玉溪,你呢,你也覺得貧道這個想法不好嗎?”
李玉溪聞言一愣,下意識看了路揚一眼,見到他對她微微搖了搖頭,李玉溪開口道:
“仙長,我……”
巳晟開口打斷道:
“不必聽路揚的,隻說你心裡的真實想法便是”
李玉溪咬了咬下唇,猶豫了幾息,揚聲堅定道:
“我不願意拿他們的魂魄來煉,我嫌臟!”
路揚小幅度鬆了口氣
巳晟聞言挑了挑眉,晦暗不明地笑了聲,用洞察一切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掃視了一圈,才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便罷了”
巳晟沉吟半晌,才又囑咐道:
“若要再找一人魂魄,最好找那生辰八字皆為亥時的”
兩人應聲稱是。
路揚忍不住問道:“師父,這時辰可有什麼講究,怎麼之前不用如此呢?”
巳晟看到陣法中少年的手指動了一下,哂笑一聲,還真是努力有耐性啊,竟然這麼快就要醒了,可惜啊可惜,注定不能如願了
巳晟手指微動,一縷黑色霧氣順著他的指尖飛了出去,飛進陣法在微生蓮胤身上纏繞一圈,他皺緊了眉頭,神色痛苦,身子不住掙紮想要擺脫這黑氣,卻無濟於事。
那黑氣忽然緩緩朝他臉上飛去,最後徑直從他眉心鑽了進去,被黑氣侵襲後,微生蓮胤的臉色終於歸於平靜,隻臉色變得愈發蒼白,唇色變成了青黑。
巳晟不由得愉悅地笑出聲,真是太美妙了,這種如同他腳下螻蟻般的掙紮真是太有趣了
“師父!”路揚見師父沉浸在自己思緒,不由得高聲喚他
巳晟回過神,收斂好笑容,又恢複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靜靜地看著路揚:
“怎麼了,剛才可有事想與師父說”
路揚便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巳晟輕笑了一聲:“沒什麼,隻是給你們製造點難度,免得整天沒事做”
心底卻愉悅地笑出聲,隻要再慢點,再慢點,他就能又像今天一樣
像逃不出他掌心的獵物一般,
像那弱小的螻蟻一般,
開始不斷苦苦掙紮著求生了吧
然而就在每次當他以為有生的希望時,當他要醒來時。
他都會及時出現,親手掐滅他的希望,讓他隻能在那為他貼身打造的幻境之中沉淪,
最後無法自拔,永遠無法走出來,隻能任他驅使他的身軀
多麼美妙而又有趣的事啊,哈哈哈
見巳晟又陷入沉思,路揚無奈的低歎一聲,師父這兩年究竟怎麼了,怎麼老是一副入定的模樣。
對著李玉溪做了個口型“我們去找生魂”
李玉溪點點頭,兩人相攜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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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
“—呱呱—小孩兒,生得真是太可愛了—呱呱—,好想吃—呱呱呱—”聲似幼童的怪聲從後麵傳來
七歲的微生蓮胤用儘全力地跑著,衣著單薄,全身臟亂不堪,衣服像被扯爛的布條一樣掛在他身上
隨著他的奔跑不斷隨風翻飛擺動,露出了大半沾滿汙泥依稀可見白嫩的皮膚
及腰的頭發因久未打理打了結頭上亂成了雞窩,有不少頭發已經粘連在了一起,遮住了大半張小臉
隨著他跑動的動作,精致的全臉露出了全貌,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滿是驚恐,還有幾顆晶瑩的淚珠掛在他眼睫上,欲掉不掉
下唇被他緊咬著,卻因呼吸不暢而鬆開,微張著小嘴,不停喘著氣
少頃,他終於找到躲避的地方,他飛快鑽進草叢,蹲在那裡,小手輕輕拔開眼前擋住視線的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