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十三) 自始至終,他要的,從來……(2 / 2)

巳晟略一挑眉,但笑不語

“師父,他的意思是?當年的一切都是你主使的?”

路揚驚疑的問話,得到巳晟嘴角含笑的默認

路揚身子搖晃了下,看著巳晟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臟東西一樣,拉著在身旁默默垂淚的李玉溪

不斷後退著遠離他,連連搖頭,似是難以置信,隨即眼眶泛紅,死死盯著他,像要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

卻見他一派從容之色,毫無愧疚之心,一時悲憤交加,不禁厲聲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對我的那些好難道隻是為了利用我?教我術法,也隻是因為我能替你搜集生魂?”

“什麼複生之法?什麼還魂之術都是假的?”

“你從未想過要幫我,讓寶兒和央央複生?”

這個認知讓路揚幾欲崩潰,一時竟有天塌地陷之感

何其荒謬?

字字句句,連聲質問

卻沒換來巳晟一個多餘的眼神,麵對他的詰責,巳晟諷刺一笑:

“為什麼?因為李玉溪是極陰之體,而隻有純陽之體的司徒予同她結合生下的孩兒精魂,才能成為煉製長生之法的最佳藥引!”

說到這裡,巳晟頓了一下,鷹隼般的眼神輕飄飄掃了一眼司徒賜,泛著蝕骨的冷意

他冷笑一聲:“可惜卻被我們自作主張的司徒公子給毀了”

“就因為他那可笑又自私的陰暗想法,我讓他哄騙李玉溪孩子已經溺亡,讓李玉溪能自焚而死,成為怨鬼為我所用”

“結果就因為他可笑的覺得李玉溪不配生下司徒予的孩子,就背著我陽奉陰違,弄假成真”

“溺死了那個孩子,我最珍貴的藥引”

“要知道,在李玉溪他們服用的那些藥裡,都有我最為珍貴的心頭血啊”

“那魂魄早已與我氣息相融”

“雖然晚了二十年,但好在還不算太晚”

“現如今陣法將成,隻要將母體與這魂體一起煉化,一切都將大告功成”

“司徒公子!你是不是覺得我還不知道呢?一切都是你下的手。早在二十年前,我就知道了啊!”

司徒賜眼神一震,對上巳晟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如具實質,直看得他心底發顫,頭皮發麻,冷汗涔涔

“司徒公子”巳晟斂眸一瞬,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司徒公子,看著自己對生平最厭惡的李玉溪,情根深種卻愛而不得的滋味,好受嗎?”

“渾渾噩噩二十年,驟然清醒,才發現自己所愛另有其人的滋味,好受嗎?”

“實不相瞞,我在你兄弟二人身上下了雙生蠱”

“自此,你們心中所念所想皆為同一人”

“那麼司徒公子,你愛的究竟是路揚還是李玉溪,你分得清嗎?”

“你笑司徒予不明真相,卻不知也是我為了你好,若不是我用蠱蟲不間斷地吞噬掉他那段記憶”

“一切還會如你所想的那般發展嗎?”

司徒賜斂眸不語

他這些年,的確渾渾噩噩,躲著的時候,一直記掛著李玉溪

到後麵他已然分不清他愛的是何人

直到揚兒再度站到他麵前

說出了那句,他曾聽揚兒酒醉說念過的詩詞,他才恍然清醒

一切,仿佛南柯一夢

而為了得到揚兒的目光,他繼續扮演著那個深情的角色

巳晟話音一落,在看到李玉溪身上臉上青筋凸起,身上黑氣蔓延,怨氣亂撞,隱隱有控製不住之感,似要發狂

他滿意地笑了

就是這樣,越是生氣,怨氣越是濃鬱,陳法成功的幾率也就越大

“央央是被你親手害死的?”

路揚將目光轉向司徒賜,他實在恨極了司徒賜這個該死的小人

之前怨他害死央央,也隻不過是因他當年沒說出實情,讓他錯過了救央央的唯一機會

他以為隻是他見死不救,沒想到他原來是罪魁禍首。

早知如此,當初在那蛇妖洞外,他就該一掌殺了他

也不至於埋下禍根,害了央央性命!

或許是當時太過痛苦,李玉溪根本沒有這段被他害死的記憶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自焚而死

沒想到卻……

李玉溪再也忍不下去,怒氣衝天,恨意難消濃鬱的黑氣在她周身蔓延四散

她飛躍上前,十指成爪朝司徒賜抓去:“司徒賜,你真的該死!”

司徒賜不閃不避,眼神晦暗不明,直直地看向路揚

路揚對上他的視線,默了一瞬,卻沒出手

他知道,他在提當年他以命相護後,自己答應為他的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陪他到壽終就寢,所以,他不能死

隻可惜,在得知當年所謂的救命之恩,僅僅隻是他們聯手做的一場局,是一場設計之後

他就不想再守那個勞什子承諾了

所以,他不會出手阻止

司徒賜像是讀懂了他的想法,突然兀自笑了

他的揚兒,猜錯了呢

自始至終,他要的,從來都是死在她手上啊!

突然他身形一動,從袖中掏出一道黃符,揚手擲向李玉溪

很早之前,他便預料到此番局麵,是以,他趁那二人困入陣法之際,從那微生蓮胤懷中偷拿了一張血符

為的,便是今日

李玉溪躲閃不及,被符咒擊中手臂,灼痛不已,她尖叫了一聲

路揚見狀大怒,一掌擊向司徒賜心口

司徒賜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他不躲不閃,正麵迎了上去,正中心口,路揚瞳孔一縮,他此次運用了十成內力,一時收勢不住,震碎了司徒賜的五臟六腑

他隻得看著司徒賜哇得吐出一口血,隨即像個破布娃娃般飛落出去,砸落到了青石地麵上

他呼吸急促地咳著,大片鮮紅的血液從他身下暈染開來,仿佛一朵盛開的妖冶罌.粟花

看著重傷瀕死的司徒賜,眾人表情各異

司徒予怔了一瞬,隨即忍著胸口傳來的劇烈痛意,大步上前抱起了司徒賜,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他忽然有些茫然無措,慌亂地用手拭去司徒賜唇角不斷溢出的血跡

“阿予,我做到了,我好開心”

司徒賜微弱的聲音在司徒予耳邊響起

他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眨了眨眼,感覺喉嚨裡堵得慌,發出的聲音也實在怪異:

“兄長,你說什麼!”

“阿予,彆哭,為我開心好嗎?我做到了”司徒賜將手上的血跡在身上擦乾淨,方才抬手為司徒予抹去他眼角濕潤

司徒賜氣若遊絲的話語,讓司徒予忽地笑了一聲,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他拍打掉司徒賜的手,隨即一言難儘地看著司徒賜道:

“你在異想天開嗎?我明明是最恨你的,你死了我是最開心的,我怎麼可能為你哭!”

可那滾燙的淚水卻仿佛不受控製般,越流越凶

司徒賜聽著他哽咽的聲音,看著他的淚卻又笑了,不同於以往任何一個笑容,這個笑容純淨而真誠

仿佛他們還是當年那親近無比,沒被巳晟以兄弟鬩牆的預言分隔兩地的單純稚童

“阿予,我是被她親手殺死的,我得償所願了,所以,你的確該開心”

司徒賜費力說完,忍不住將目光轉向了路揚,正對上她複雜難言的表情

他又是一笑,路揚看出,那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有滿足,有愉悅,卻唯獨沒有恨意和不甘

路揚為李玉溪療好傷,兩人居高臨下地站在司徒賜麵前

“你還記得寶兒嗎?你去看過他嗎?”李玉溪突然神情莫測,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

司徒賜眼皮沉重不已,卻還是勾唇笑道:

“我從未看過他,從未將他放在心上過”

跟當初截然不同的回答,換來李玉溪冷笑一聲,她眼角隱有淚花閃過

她仰了仰臉,將淚意逼退,笑道:

“好,很好,如此,我也可以放心地殺了你了”

司徒予回神過來,連忙俯身用身體擋住司徒賜

“司徒予,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