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的宅子裡今晚異常的熱鬨。
今晚是恭王府王妃的生辰,恭王祁鎮疼愛王妃之深聲名遠揚,大興操辦生辰宴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今夜恭王爺將要將傳說中的一件寶器公之於眾。
主人未至,來來往往的賓客帶著賀禮齊聚在大堂之上,嘁嘁喳喳竊竊私語說的都是關於那傳說中的寶器。
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公子搖著扇子突然高聲道:“這翡翠杯,不知是否真的有傳聞中的那麼神?照我說來,區區一個杯子而已,恐怕是三人成虎罷了。”
話音尚落,立即有一個紅臉寬額的男人應道:“白鈺公子此言差矣,這翡翠杯喚作白虎持勢,乃是女媧補天落下的仙石自然而成,據說比人工雕琢的還要精細,實乃造化鐘神秀!” 這紅臉寬額的男人乃是鎮北將軍梁薑,常年在西北地區駐守,自是聽到了許多京城裡聽不到的稀奇事兒。
“嗬!說了這麼多,不過是民間傳說罷了,這有什麼稀奇?” 那白鈺公子乃是當朝太後的親外甥,素來嬌慣,見慣了古玩珍奇,對於翡翠杯的名氣頗有微詞,故而特地來宴會想要瞧個明白。
“公子莫急,”鎮北將軍梁薑不緊不慢的說道:“這翡翠杯可是有兩大奇觀!” 說罷,卻端起來手裡的茶,輕輕呷了一口,見他突然停下來,堂上立即安靜了下來,均是側耳細聽。
“嗬!鎮北將軍怎的賣起了關子?” 說道關鍵處故意停下來,白鈺公子自是不滿的直問。
“哈哈,不敢,”鎮北將軍此番進京是為了索要軍費,故而先來恭王府通通關係,雖然在邊關威風凜凜,在京城周旋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即使對於一個小輩也是言辭過謙:“這翡翠杯有兩大奇觀,一曰仙人起舞,二曰點石成金!”
“何為仙人起舞,何為點石成金?怎說的這般唬人?” 座下另一青年公子快言快語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這點石成金好說,說的是這翡翠杯倒入白水,也飲如瓊漿,實乃化腐朽為神奇啊!”鎮北將軍梁薑不自覺的麵露羨慕之色。
眾人也不禁好奇,翡翠杯的瓊漿究竟是什麼美妙酒水。
“那仙人起舞又為何意?” 白鈺公子似乎對瓊漿不感興趣,急著問道。
“這……” 鎮北將軍卻麵露難色。
“又賣什麼關子!”白鈺公子已不耐煩。
“小公子誤會,”鎮北將軍實在是好脾氣,竟然對一個言語衝撞的小輩屢屢客氣,眾人不禁覺得甚為奇怪,隻聽鎮北將軍道:“關於那仙人起舞,我隻知道一句詞,白虎持勢惑太平,仙人起舞亂眾生!隻是這句詩如何可解,我也不太清楚,此次前來,也正是對這兩句詩感到好奇,想必恭王爺和在座的各位或許能解。”
卻不曾想,此話一出,在座的賓客神色各異,有的驚訝,有的恐懼,有的則充滿不屑。
充滿不屑的那位正是搖著扇子的白鈺公子,隻聽他冷哼一聲:“哼!鎮北將軍可不要危言聳聽,這兩句詩,誰不知道?”
“小白公子此話何解?這兩句詩乃是我在西北邊境聽到的,想來白虎持勢翡翠杯而今現世,大家都聽說這兩句詩也不足為怪,倒是我無知了。”鎮北將軍奇道:“隻是這危言聳聽,可真是欲加之罪!”
“哼!鎮北將軍慣會故弄玄虛吧!”白鈺公子不知為何脫口而出,鎮北將軍梁薑臉色微微一變又立即恢複如常,隻聽白鈺公子接著說道:“這白雲觀之案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惡鬼纏身白雲觀?”鎮北將軍梁薑怔道:“這……與這兩句詩又有什麼關係?”
“哼!裝什麼——”白鈺公子冷冷的覷著他道:“三個月前的十五月圓日,白雲觀裡的三十五名道士一夜之間死於非命,這三十五名道士全都衣冠齊整的坐在大堂之內,現場無一打鬥掙紮痕跡,可是這三十五人卻麵目猙獰,仿佛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這些人儘皆知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
“街頭巷尾都在傳,說是他們見了惡鬼,若不是一個月前雲中君破獲了此案,到現在那觀音山都還沒有人敢上去一步,這案子如此唬人,我雖然回京不久,自然也是知道。隻是這兩句詩跟白雲觀又有什麼什麼關係?”
“哼!故弄玄虛!誰不知道,那白雲觀入觀的一麵照壁上,用血字寫了這兩句詩?”
“啊——”鎮北將軍梁薑大驚失色,白鈺覷著他的神情,實在不像作假。卻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失聲“啊——”了一聲,眾人立即將視線又集中在他的身上,卻看到一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鬟手一滑,茶杯裡的水半數灑在了白鈺公子的衣服上,白鈺扇子一收,正欲發怒,旁邊管家劉叔見了,立即搶先上來罵道:“笨手笨腳,端茶倒水都不會,還不快快磕頭賠罪!” 一邊迅速喚來丫鬟呈上手巾為白鈺公子擦乾衣服。
“我說了我不行,你還非讓我來!”卻沒有想到,這小丫鬟不僅不道歉,反而嘟嘴反駁,倒是不像彆的丫鬟一樣唯唯諾諾。
“你,我打死你個沒規矩的!”管家見她還敢頂嘴,立即伸手要打。
白鈺公子見這小丫鬟個性有趣,粉麵桃腮,實在不忍如此可愛的佳人當眾挨打,立即搖了搖扇子道:“罷了,罷了。”
管家一聽白鈺公子不追究,立即滿臉堆笑,殷勤的道謝,一麵命令小丫鬟磕頭道謝。
“人家小公子都說罷了,你為何還要我磕頭?要不是你攔下我在這裡端茶倒水,我又怎得會將茶水倒灑?說來說去,該磕頭的人是劉叔您老人家!”
管家見她在眾賓客前如此放肆的頂嘴,氣的抬起腳就要踢上去,小丫鬟這倒是機靈了,身子一矮躲了過去,還衝著管家做個鬼臉呢,卻沒成想身後硬邦邦的好似碰上了石板,正疑惑間,卻見那惡管家變了顏色。
小丫鬟見他臉色變得鐵青,以為把他氣出了病,立即柔聲道:“劉叔,我逗你玩呢,你彆是氣壞了身子!”
“放肆!” 劉叔使了個眼色,竟也不敢近前:“阿青,還不快跪下!”
被叫阿青小丫鬟還在發愣,一邊下意識的想要去推身後的石板支起身子來,卻被一隻手捏住了手腕,頓時警惕,若不是意識到這手上沒有用任何武力,阿青的手差點兒就要下意識的發力反抓了。
卻聽到耳邊低沉的聲音傳來:“靠著舒服嗎?”
阿青一下子蹦出幾米遠,隻見眼前是一個一身藏墨色長袍的年輕男子,雖然看著年輕,可是眉眼鋒利,舉止沉穩,隻讓阿青覺得這人,不好惹。
“霍小王爺,新來的小丫鬟不懂事,我們下去一定好好教訓她。” 劉叔當即跪拜道,白鈺小公子已然皇親國戚,劉叔對他已然恭敬,可是對於麵前的霍小王爺,劉叔表現的卻是——恐懼。
霍小王爺的名聲阿青在王府裡麵依稀聽到過幾次,都是王府裡的幾個待嫁的小姐私底下議論的,每次不管她們說誰家的公子哥兒,最後總能落在霍小王爺的身上。什麼霍小王爺文韜武略,風流倜儻,好像天底下所有的誇讚都能往他頭上按。由於還未成家,皇帝賜封雲中君,因而大家說歸說,她們的言語裡似乎對這被稱作雲中君的小王爺充滿了複雜的意味,明明豔羨的要命,卻又似乎有些畏懼在裡頭。
今日一見這傳聞中的雲中君,阿青心裡咋舌,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也不過如此嘛,論氣質風貌比起師父可是差遠了。
阿青一想到師父,不知道此時他人在何處,自己此番出來,正是為了尋他而來,心中不禁有些傷感,因而站在那裡竟有些呆呆的癡了。
“愣著乾什麼呢!” 管家扭頭罵道:“還不快跪拜行禮!”
阿青這才反應過來,正要行王府這討人厭的禮,卻見霍小王爺擺了擺手,“無礙,舅父呢?”
“恭王爺還在雅室,請霍小王爺上座,稍後片刻。”
“不必了,我直接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