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雅室。
雅室很靜,幾日隻見,雅室裡林琅陳設雖然沒有變,卻沒有了過去那番珠光寶氣,都說物是人非,想來物也並非全都無情,無情的是人心罷。
沐寶青來到這個熟悉的大宅子,心情已經完全不似以往。饒是自己問心無愧,親曆了王府的生離死彆,她也是多少有些戚戚然。
她站在雅室前的庭院裡,四下皆靜,遠遠的隻見到雅室裡麵一盞燈,一個人影。
沐寶青勻了口氣,吱呀一聲推開了雅室的門。
“解藥。”
沐寶青推門進去,隻見一個身影坐在太師椅上,背對著自己,仿佛沒有聽到有人進來一般。沐寶青受夠了霍簡之的故弄玄虛,站在門口冷冷的拋出了兩個字。
對方仍然沒有動靜。
一陣風吹了進來,桌子上的燈火搖曳,人影在牆壁上像是張牙舞爪的魔鬼。沐寶青突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卻在看清椅子上的人的時候驚呆了。
正不知所措間,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霍簡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去四處找找,快!”
又聽到王爺焦急的聲音:“我可就這一個女兒啊,簡之,你一定要保證她活著……”
明明那麼多子女,王爺的眼裡似乎從來沒有容下過其他孩子。有些男人就是這樣,拚命納妾的人也是他,深情款款的對待正妻和正妻所出的子女的也是他,矛盾麼?似乎也不矛盾,因為這樣的人,說來說去,最愛的隻是他自己罷了。
腳步聲逼近,沐寶青一時拿不準,現在若是逃走,更是洗脫不清了,可是若是不走……
雅室的門原本就開著,霍簡之率先衝了進來,緊接著是王爺,緊接著是王府裡的一眾人,沐寶青呆呆的看著眾人圍上來,立即恍然質問:“你陷害我?”
霍簡之搖了搖頭。
婉柔死了。
就在沐寶青麵前的椅子上。
霍簡之也沒有預料到。
“婉柔啊!”隨著王爺一聲驚呼,當即命令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她給我抓起來!給我嚴刑拷打!”
“人不是我殺的!” 沐寶青道:“我沒有殺王妃,也不會殺婉柔!”
“小賤人!婉柔也是你配叫的?”王爺罵道。
王府裡的侍衛紛紛亮起了刀,將沐寶青團團圍住,若是平時,沐寶青倒是也沒有在怕的,可是她現下中了毒,慣用兵器的右手根本就無力拿起武器,因而隻能躲著迎麵刺向自己的侍衛,隻是原本手裡就無兵器,怎麼可能擋得住一群常年打打殺殺的侍衛?
沐寶青左手用折扇去格擋迎麵劈上來的長刀,折扇卻一下子脫手而出,緊接著長刀刺向自己,就在刺向自己喉嚨的那一刻,隻聽砰一聲,方才托書而出的折扇將眼前的長刀給擊打了出去,長刀在空中打了個轉,牢牢地插入到門框上。
“簡之!你想乾什麼?” 王爺沉聲怒道。
隻見原本一直閒散的站在門口看熱鬨的霍簡之,不知何時接住了那把折扇,物歸原主,他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突然出現到沐寶青身邊的。
沐寶青一番打鬥以後,毒性大發,霍簡之一靠近,她身子當即軟塌塌的落在了霍簡之的懷中,霍簡之一隻手淩空,小心的隔著袖子攬著沐寶青。
“舅父,方才你也看到了,她的手臂中毒,連把折扇都握不住,怎麼可能有力氣殺婉柔?”
“每次都是這個女人,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巧合?就算不是她,誰知是不是有同夥?今天無論如何,她都彆想活著走出恭王府!”
幾天之內失去愛妻愛女,任誰也會喪失理智,現在的王爺就是如此,他聽不進道理,看不見證據,他隻想發泄,哪怕是替罪羊也無所謂,寧錯殺一萬,不錯漏一人。
“有我在,誰敢動她?”
萬萬沒有想到,霍簡之會攔在眾人之間,沐寶青虛虛的望向他,隻覺得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簡之,你當真與我作對?”
“舅父,簡之答應查出凶手,就絕不錯殺一個好人。”
“她一個賊,算什麼好人?我看你不要被這小妖女蠱惑了!”
“舅父,我答應過你,三天之內查出凶手,還有兩天。現在婉柔也遭遇不測,如果不查出真的凶手,不知道王府裡麵下一個出事的人會是誰。”
此話一出,躲在門口的王府公子小姐紛紛嚇得不知所措,接連幾日王府裡麵死了王妃和大小姐,雖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但是所有人在一點感受上卻是相同的,那就是恐懼。
霍簡之說罷,就抱起來沐寶青向門外走去,侍衛畏於霍簡之的威嚴,全都老老實實的散列在一邊,王爺的臉色很難看,霍簡之走到了門口,王爺叫住了他:“霍簡之,三日之內,如若找不到凶手,我定要這小丫頭粉身碎骨。”
王爺將怒氣撒在沐寶青身上,說的通也說不通。霍簡之頓了頓腳步:“我會找到的。”
王爺看著椅子上死去的女兒,她的懷裡有一片盈盈皎潔,仿佛盛滿了十幾年歲月的時光。落在她懷裡的正是白虎持勢翡翠杯。
價值連城、舉世矚目、眾人垂涎的翡翠杯,在一眾妻眷下,王爺將翡翠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寶物如何,富貴如何,不能減輕我失所愛的半點傷痛。
“王爺!” 幾個姬妾失聲痛哭了起來。
仿佛打碎的是她們永遠的安逸祥和,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