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你的眼睛,絵島還是許下了承諾。
陽光照耀的細小灰塵在緩慢下墜,他向你伸出手,勾起了小指頭,等待著你的回應。
揉碎的紙團在你腦海展開又皺起,你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紙上黑乎乎的一片文字,卻隻是徒勞。
這是不可能實現的約定。
看著他向上揚起的嘴角,難過如同湧現的潮水拍打著黑色的灘岸。
普通人怎麼會有從咒靈手裡順利逃生的力量?
更何況……這是遊戲。
哪怕絵島同學順利活下來,到時候我也已經離開了……
等待你的,似乎隻有被咒靈殺死或者自動退出遊戲這樣的選擇。
隻是現在退出……這就成了沒有結局的遺憾了。
你不想退出之後,體會結局如鯁在喉的感受。
所以……我想相信他一次。
自虛假中升起的情緒和真實共振,酸澀的情緒從心臟蔓延出來,世界再一次在你的眼中變得模糊。
隔著晶瑩的水幕,你勾起了小指。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祂就會聽到,此時兩個世界的人身上一樣的心聲——
“即使,沒有辦法實現,我還是想完成這個約定。”
少年少女相互勾起的手指在晴空下的教室內,閃爍著永恒的誓言。
……
窒息。
看不見的怪物掐住了少年的脖頸。
絵島的身體懸空,脖子上的青筋因為不斷收緊的力量暴起。他充紅著臉咬緊牙關試圖掙脫咒靈的控製。麵對過於懸殊的力量差距,他清楚地明白這隻是蜉蝣撼樹。
但是……還不可以,不可以放棄。
柃乃還在等著我……
惡劣的欣賞著人類因為恐懼而露出醜態的咒靈似乎感到厭倦了,它做下了最後的判決。
骨頭在一瞬間發出哀鳴,絵島閉上了眼睛。
果然……還是沒有實現啊……
好不甘心……
柃乃……
你已經躲在櫃子裡很久很久了,久到屈膝的腿麻木到失去知覺。喉嚨帶著乾渴的癢意,肚子也開始感到饑餓起來。
哪怕不被咒靈發現,這具柔弱的身體也支撐不了太久。
在黑暗的隻有你一個人的世界裡,你隻能聽見自己輕輕呼吸的聲音。
紅色的退出鍵越發醒目起來,手指卻遲遲按不下按鈕。
輕輕倚靠著冰冷的鐵櫃,嗅聞著鼻端傳來的鐵鏽的氣味,你還是想再等一下。
想再等一下……一個永遠不可能出現的人。
不遠處傳來巨物推倒物體的聲響,越來越近。
恐懼從尾椎竄上脊骨,它正催促著你按下按鈕。你卻像僵住了身體一樣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依舊靠著冰冷的櫃子喘息,眼睫顫動間像是瀕死的蝴蝶。
它停留在了櫃門前。
櫃子被敲擊,發出了冰冷的金屬聲音。這冷銳的響動像是一把利刃劃過你的肌膚。
現在躲在櫃子裡的你,和案板上的魚沒有什麼區彆。
“吱——”,伴隨著櫃門的淒厲的尖叫,門被打開了。
透過狹小的門,你隻能看到這個猶如凝實的黑霧一樣的怪物的一部分。
它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笨拙地趴伏了下來,於是你看到了一雙琥珀色的巨大眼球。
驚愕的閃電劈中了你,大腦開始變得一片空白,酸澀的眼眶濕潤起來。你眨了眨眼睛,櫃子在你眼前扭曲變形,身前的怪物也變得模糊一片,唯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依舊。
你認出了眼前的怪物。
即將按下按鈕的手指停住了。
淚水在一瞬間糊滿了你的臉頰,緊緊咬緊牙齒,低低的嗚咽聲還是像此時沒有辦法控製的悲傷一樣泄露了出來。
快要融化的黏糊糊的腦袋發脹又發熱,紅暈浮現在你缺氧的頰畔。
要被絵島同學吃掉了嗎?……
如果是這樣……
你選擇以被絵島幸太吃掉這個最令人難過的結局退出遊戲。
那個龐然大物安靜地趴著地麵,那雙琥珀色的眼球,在你哭泣時一眨不眨地盯著你。
終於,它向櫃子裡的你伸出了漆黑的手。
在逃跑間剮蹭過細小傷痕的雙腿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它向你伸出的手突然停止了。
接下來的一切在你的視野裡像是被一幀一幀慢放了一樣——
你看著它像人類一樣立起手掌,緩緩伸出了小指頭。
於是,在一瞬間,你聽到了自己的世界坍塌的聲音。
你知道,你沒辦法離開這個遊戲了。
……
“Neptune……?”
“離太陽最遠的大行星。很夢幻的藍色……對嗎?”
“嗯……很漂亮。”
“嗬嗬……但是也很危險哦。這顆美麗的行星總是讓現實和幻覺的界限變得模糊,從而跌入迷幻的深淵。”
“……”
“不要離它太近,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