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皇宮內。
陽光照在雪地上格外晃眼,寒冽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將蘊微白脂玉般的臉刮紅。
她看著褚時遠去的身影決絕,漸漸地隻剩下自己的一點孤影在長亭邊。
“希望你明白我是皇子,我的正妻隻會有一個,也不會是你。”
褚時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冰冷的語氣讓她感覺很陌生。
陌生到讓她懷疑這過去一年的時光都是在夢裡,夢醒了她還是縣丞府裡的小丫頭,而他,是本應和她毫無糾葛的三皇子。
雪下地越發肆無忌憚,連昔日裡耀眼的紅梅也被壓著三分。
蘊微強撐起鎮靜的表麵,攏了攏披風,頂著風一步步往纖凝閣跋涉。
“一個小縣丞家的女兒,也想爬三皇子的龍塌。”
“這身份連咱們都不如,心卻是比多少公主娘娘們都高呢。”
路過的兩個宮女完全不避諱,側身斜眼看著她,扯著嗓子譏笑,還不時飄過來幾個白眼。
她心裡一聲冷哼,無心爭辯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盆冷水潑上來,煙紫色的羅襖瞬間蔓延了一大片不規則的深紫色。
“哎呀,薛姑娘,是奴婢天冷手滑了,奴婢給您擦擦哈。”
小宮女的吊梢眼在假笑時刻薄地眯成一條線,說著就要用手上擦洗的抹布給蘊微擦。
“她現在什麼都不是,你給她擦什麼呀,誰又比誰高貴呢。”
兩個刻薄的小宮女湊一起越笑越大聲。
即使現在蘊微心裡正失落,但她絕不是可以隨便羞辱的軟柿子,也不會因為彆人幾句嘲諷就像個醜小鴨躲起來。
她抓起石門上的一塊積雪,就往潑水的小宮女脖子處一塞。
“妹妹不必自責,咱們如此兩清了。”
她邊說話邊拍了拍手上沾的雪,衝著兩人的方向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然後提著淋濕的衣角轉身就走。
留下一個被涼地吱哇亂叫和一個滿臉錯愕的小宮女。
角落裡的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已經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了,匆匆轉身就趕向了三皇子的重華宮。
重華宮內。
“她當真這麼做的?”
褚時站在書桌前,低垂著眼瞼,正在描摹一份萬裡江山圖,頭也沒抬地問向屏風後跪著的時祺。
時祺正是剛剛角落裡窺探一切的侍衛。
“是的,薛姑娘抓了好大一塊雪,塞進了那宮女的衣領,然後薛姑娘就氣定神閒地走了,像一個……”
褚時依然低頭描摹,但嘴角已經微微勾起,模糊的笑容裡帶著寵溺。
開口的語調卻依然很平淡:“像什麼。”
“嘿,薛姑娘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
時祺回想起蘊微又狼狽又不卑不亢的樣子,忍俊不禁。
聽到這個形容,褚時已經可以想象出蘊微當時驕傲的小模樣了,嘴角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隻是一想到蘊微被人在雪天裡潑了冷水,他眉頭微蹙,語調也變得極冷。
“那兩個宮女,既然喜歡玩水,送去浣衣局,叮囑浣衣局的掌事好好管教。”
轉念又想到更重要的事,立馬開口補道:“你先找人去太醫院拿點祛寒的藥,送去纖凝閣,再處置那兩個宮女。”
時祺答應了下來,但卻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不動。
褚時抬眼看向時祺。
“還有事?”
“三皇子難道真的不準備先把實情告訴薛姑娘嗎,我看薛姑娘現在的處境著實不大好。”
“嗯,現在還不能。”
“可……”
時祺還想繼續說下去,被褚時一道寒冽的目光噎了回去,隻好閉上了嘴巴,乖乖地退了出去。
蘊微回到纖凝閣中時,閣中的宮人侍女已各奔前程走了大半,院中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小姐,你衣服怎麼濕了這麼多。”
書梨遠遠看到她的狼狽模樣,急忙撐傘走到她身邊,用手帕撣去她滿身滿頭的白雪。
看著低頭認真為她撣雪的書梨,蘊微心底生出一絲暖意,這是她這段日子以來唯一的一份溫暖了。
不等她開口,書梨已經立馬轉頭喚來雲喜了。
“快去給小姐拿一套乾淨衣服,再熬一碗濃濃的薑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