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緊雙臂,上身蜷起,縮在座椅裡,把頭埋在兩膝間,扯著已經啞掉了的嗓子喊道:“好冷啊——能不能把車頂放下來。”
周客嘴唇一張一翕,最終什麼都沒說,聽話地關上了車頂。
“能不能開一會暖氣。”葉歸把衣領往上拉,蓋住半張臉,睫毛上掛著幾滴剛才被風吹出來的淚花,眼巴巴地看著周客。
周客收回目光,伸手去開暖氣。
該死!按錯了,按成了冷氣,車裡溫度更低了。
周客有些手忙腳亂,趕緊再去調整開關,明明都是以前按過無數遍的開關,今天就是按不對。
一定是手被凍僵過,手指不如以前靈活。
周客有些慌亂的眼神四處尋找安放點,同時也在安撫自己怎麼靜不下來的心緒。
“那個,你不會開了一夜的車吧。”
她終於想起來關心一下自己了,周客扭頭看向她,不加一絲隱瞞:“嗯,一直開到現在,怎麼樣,這風吹得舒服嗎?”
葉歸有些不敢相信,她把蓋到鼻子上麵的毛衣領子扯下來,張著嘴半天隻說了一個字:“啊?”
“這,這得費多少油啊。”
周客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扔了一個球拍砸過來,五官都被砸癟了,他等的是葉歸的感動,哦不對,是感謝。
鬼知道他等來的怎麼是這麼一句糟心話。
她不提還好,她這一提,周客才去注意這一趟的用油量,漂亮!超標這麼多,最近又沒出什麼遠距離任務,為了維護他公正無私的局長形象,這次的油費就是再貴也不能走報銷。
*
葉歸救下了所有人,她有功。
還是大功。
靈泉證的四科考試已經為她全程開綠燈助力她通過了考試,今後她就是持證修煉的合法公民了。
她考試過程中開了掛,人生也像開了掛一樣。
監管局要聘她當顧問,市局醫院要搶她當專家,兩方為了搶人竟然打起了價格戰。
雙方僵持都不讓步的時候,群眾給出了一個好點子:讓葉歸自己選。
葉歸拿著周客為她準備的新手機,看到上麵發來的兩份入職邀請書,陷入了一種既羞愧又快樂的情緒漩渦中。
羞愧的是她最近吃喝住都是周客在打理,並且還剛收了一份大禮:新手機和新電腦、甚至還有幾套新衣服。
但是她卻想選擇市醫院的offer,因為瘟疫不屬於常發疾病,代表著她會很閒。
“哦,對了,還有個事。”周客從上班路上折返回來,手上拿著一串鑰匙,遞給葉歸:“我們監管局包吃包住,我隔壁那套房子是給你準備的,今天會有人上門裝修,你等會可以過去看看,想要什麼風格就跟孫淼提,費用報銷。”
葉歸感覺手裡的鑰匙沉甸甸的。
這個小區的房子她知道,幾乎全都是像周客住的這種獨棟宅子,入門有庭院,有曲水回廊,還有白沙鋪地的翠竹林,前院雅致,後院貴氣,葉歸前兩天去過一次後院,有一大片湖水,湖心修了座亭子,湖裡養著紅的白的好多鯉魚,還有半塘蓮蓬,又好看又誘人,那天她把自己幻想成古代相府裡的千金小姐,在後院轉了好久。
隔壁那棟房子從外觀上看和周客這座宅子外形幾乎一致,剛才他說想要什麼裝修就跟那誰提,可以報銷,那必須得按照周客家的樣子裝!
直接送房子啊!還是豪宅!如果她還猶豫不決的話,那她就是太不知好歹了。
葉歸默默關掉了市醫院的offer,重新點開監管局的那份。
“對於顧問,我們不做上下班要求,但是需要你的時候,請一定要乖乖來上班——”
葉歸懷疑他在使美人計,因為他低沉的聲音拖著小尾巴,光聽聲音就已經夠撩人的了,他還緩緩脫下了外套。
周客斜倚著沙發靠背,一隻手臂上掛著外套,另一隻手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張金燦燦的卡片,泛著金光的卡片遞到葉歸眼前:“這是我的一小部分存款,現在是你的入職獎金。”
這是已經拿自己當員工待了啊。
葉歸的手不自覺已經伸過去,腦子裡突然蹦出來“見錢眼開”這四個字。
“這裡麵有我三年的獎金,應該夠你買一間鋪子,平時沒工作的時候可以守著店玩玩。”
他是真懂人心啊!
尤其懂女孩兒的心。
葉歸腦子裡那四個字被眼前這張金燦燦的銀行卡衝散了,她抬起雙手,虔誠地接過卡片:“謝謝老板!”
這姿態,孫淼看了都要說一句自愧不如。
目的達成,周客輕聲一笑,邁著瀟灑的步伐上班去了。
葉歸手裡攥著卡,嘴角上翹,眉眼下彎,滿腦子想的都是這筆錢該怎麼花。
人在睡夢中會突然驚醒,有時候在幸福度極高的時候也會被突如其來的念頭打斷。葉歸的腦子裡突然有一根弦動了,隻是還沒等她捕捉到什麼,那種異樣的感覺就消失了。
葉歸想啊想,猛地想起了她夢裡見過的紅姨和紅葉。
說好了出來以後救完人就去救她們出來的,差點忘了!
葉歸自責了兩秒,又不自覺地被左手的鑰匙和右手的銀行卡吸引走視線,她先將卡貼身放在外套內襯兜裡,上樓把鑰匙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麵,安頓好新手機和新衣服後,她才準備出門履行承諾。
但剛抬腳,葉歸又想起一個終極問題:鐵門在精神病院裡麵,可是精神病院在哪裡?
周客去了那麼多次,問他,他肯定知道。
就在她拿出手機準備給周客打電話的時候,就看到了周客的來電。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電感應?
葉歸接起電話,夾起嗓子喂了一聲。
“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有一位比較棘手的病人,可能需要你親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