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也是你們可以在一起這麼久的原因。
你又親吻上他薄薄的嘴唇,有說法是,薄唇的男人也很薄情,你不曉得這句話真假,隻是聯想你雖然不是男人,嘴唇卻也薄薄的。
“噯,”你是否薄情你也不知道,但多話是很可以承認的。這樣那樣的時候,也不妨礙你用沾染了汗水的指尖摸來摸去,張合兩片擅於親吻也擅於說話的唇:“說起來啊,有時候會想,你會不會把我殺掉。”
“我知道你不愛好殺人,”你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動了動腰,又含含糊糊地繼續說:“但你看見想要的,就要去搶,如果我有你想要的東西,你會不會也把我殺掉,把東西搶走啊。”
這樣的對話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隻是你總是不太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隔段時間問一問,話語間自己也覺得熟悉,卻不樂意回想,隻催促他回答。
但他每次的回答是不是一樣,反倒沒有半點記憶了。
“不會吧。”
庫洛洛和你不一樣,說話會過腦子,他思索了幾秒,才給出這個回答,動作也因這個問題慢了下來:“也是沒有必要的事情,可以這樣說……唔,反正你有什麼我要的東西,都會很輕易地給我吧。”
你不滿他動作的遲緩,輕輕咬了一口,然而眼睛半眯起來,也頗享受這種不輕不重地刺激,聲音微黏:“好自信好任性,哪有那麼輕易就給你。”
這話說得,像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雖然也確實靠著這張好看的臉和這張擅於說話的嘴,博得了很多女人的寵愛吧。
他握著你的腰肢,聲音有點低,卻因為尾音稍微拖長了些,顯出一點孩子氣:“唔,不會嗎——?”
你在他臉頰上小狗似的留下一串水漬:“嗯,都會給你的,但有一樣東西,大概是不會給你的。”
“什麼?”
他好奇的微微笑起來,黑水銀一樣的虹膜與瞳孔倒映出你天真多情的麵龐。
“我的心。”
“挖出來的話,你會死吧。”他靠到你脖子邊,一隻手抬起來摸你的頭發和肩膀。
“不會的,”你搖曳著,輕輕地出聲:“我把它藏起來了,因為太漂亮了。”
“是什麼樣的,這樣倒是好奇起來了。”
“紅色的,像是寶石一樣,又很像春天的草莓和漿果,還像是太陽照進玻璃窗,剛熬好的果醬,剛烤好麵包的氣味,香水粉紅色的霧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東西。”
“它對你很重要嗎。”
你與他對視。
“沒有,”你說:“和你一樣,是美麗又於我無用的東西。”
“真傷人。”
“明明沒有傷心,傷心的話要哭的,騙人騙到底,哭給我看吧。”
一秒,兩秒,你看著他眨了眨眼,透明的水珠便從眼裡眨了出來,像是令人驚喜的自動售貨機,明明隻扔進去一個硬幣,卻啪嗒啪嗒地掉出了好幾瓶飲料。
“好漂亮,”你用力地抓緊他的肩膀,有熱熱的東西從你身體流裡出來:“好喜歡你,太喜歡你了。”
他安靜地注視你,那些透明的液體劃過他俊美的臉,隻留下淺淺的很快就會看不見的痕跡,但你的淚水會打濕他的白襯衫,任其乾掉後,便會留下淡色的印記。
“真高興,”你停下流淚,變臉,露出燦爛的笑臉:“那我也許還是會給你看的。”
“等我死掉的時候,我就把胸腔打開,給你看我的心。”
“那麼久啊。”
液體順著你腳踝流到地上,你光著腳踩著裙擺把裙子往上拉。
“是啊,非得到那個時候不可,”你說完皺了皺鼻子:“哎,但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明天還活著時候也會給你看,也許又要很久以後,誰知道呢。”
“那我需要作為交換,給你也看我的嗎?”
想要什麼就動手搶過來的強盜頭子,這般文質彬彬地問你。
“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你盯著地板瞧,心說大概需要拖把才能擦掉,似乎不能像對待撒到地上的茶水一樣,用鞋底抹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我不在乎,似乎也不是很想看。”
“而且啊,”你有點熱,赤腳走在地板上去拿拖把,用另一隻手拎涼鞋:“說不定你自己都不知道它是什麼樣的,在哪裡,要怎麼拿出來。”
“……嗯,首先是肯定其存在嗎。”
“畢竟你活著,也會說話呢。”你把拖把扔給他:“是智慧生物。”
而且有很多人看過,得到過他的心的一部分。
你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就像你不曾告訴他,你曾經也把那顆心給很多人看過,這個小鎮上所有人,都曾經擁有過它的一部分。
“唔,大概也是知道的,或許不能算有明確定義……用語言來解釋的話,有點難,不,認真去想和定義的話……”他又開始自說自話了,但身體素質好,接住拖把是很輕易的。
“自言自語不妨礙你乾活啦,”你不客氣地打斷:“可以一邊叨叨一邊拖地。”
他不說話了,開始一臉深思什麼複雜問題的拖地。
現在輪到你閒坐在椅子上了。
可就這麼坐著,不是挺無聊的嗎。
你伸手翻他放桌上的兩本書,一本哲學書,一本關於鼻毛的漫畫,差異超大,前者你看不懂,後者稍微有點惡心。
難懂哦,庫洛洛的內心世界。
還好你也不是很想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現在這樣剛剛好吧。
也許?
“嗯……下次,說不定可以給你看看。”
“嗯?”你抬起頭看他,又低下頭。
地板已經拖好了。
“扔硬幣決定。”
他朝你笑,那種輕快又充滿孩子氣的笑。
你總是會因為他的這種笑容心跳加速。
“聽不懂,隨便你。”你說:“我不會和你做交換,我永遠看心情和好天氣。”
“你喜歡什麼樣的天氣?”
“山變成雪白色,溫暖的空氣裡有烤麵包的香味,雨水是透明的,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留下隻存在幾個小時的會被洗掉的印記,光腳可以踩在草地上,也不會感冒。”
小鎮的鐘聲當當當地響了四下,遠遠地傳進屋子,而你跳下椅子,光腳跑去廚房。
到準備吃晚餐的時間了。
你走到廚房,又探出半個頭去看他:“吃飯時候,再給我講一講吧,你這次在外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