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
“怕,但祭祀給狼神是我的榮幸。”
“你可真是有趣。”
她慢慢起身,也披上件袍子,然後坐在石凳上倒了杯熱酒,誘人的酒香順著傾倒漸漸彌散在空氣中。
“部落的人是在樟子鬆林發現你的,那裡有不少野獸,你能活下來倒是幸運。隻是部落盟約規定,南下就是對大首領的背叛,你要見他,死法隻會比我說的更慘。”
“那族長救我不怕他知道嗎?”
卡莎娜翹起腿,“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大可以說見你可疑所以抓了起來,不過你若從了我,做我的卡莎勒,那麼我族中多一個人或是少一個人他也不會知道。”
“族長這麼肯定?”
卡莎娜舉起的酒杯停到嘴邊,漸漸抬起的眸子有些發冷,“你是什麼意思?”
此時穆經緯的衣服已經穿好,他過去也倒上一杯酒,隻是酒已經溫過了火候,導致杯子有些燙手。
他慢慢習慣了手上的溫度,“族長要記住,在這世上沒有不被覬覦的東西,無論是富庶平定的五州,還是貧瘠冷寒的北疆。”
他一口飲下熱酒。被火光照亮的山洞內,人影搖曳,回憶朦朧。
天地間一片銀裝,如同涼山。
穆經緯昏迷前覺得能死在這也不錯,起碼也是“死得其所”。隻是沒想到他的確命大,竟被北疆的人救了回來。
一如他所料,卡莎娜很快就得到大首領要見他的消息,再見她時她正皺著眉思考。
卡莎娜明白穆經緯那句話的意思,自她任族長以來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大首領對各部落的監視。隻是因為這麼長時間沒有任何事發生,她就漸漸放鬆了警惕,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她並不想和大首領撕破臉,畢竟被舍棄的部落隻能向卡瓦哈爾那般向南謀生。而南方,她向來嗤之以鼻。
可是這個男人……
她看著進來的穆經緯,心中感歎:真是好看啊,死了可惜。
北疆男人因為多食獸肉,所以長相粗狂,身材也比較高大壯碩。
兩人跟著一個北疆漢子進了一個寬窄僅可容許一人通過的山洞,但是越往裡走卻越是寬敞,前麵的漢子帶了一段路停下,隨後對著前麵彎腰行禮後站到一邊,這時候穆經緯才感覺到視線內一片清明。
視線所及之處都有火把,燃起的火堆旁邊圍坐了十一個人,旁邊還留著一個位置,想來應是卡莎娜的。果然她從他身後走了過去,對著中間的老者行了個禮,然後一屁股在那個位置坐下。
完美證實了他的答案,不錯,看來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你是卡瓦哈爾部落的?”
老者烤著火沒有看看他,但除了卡莎娜之外的九個人卻很驚訝,其中一人的臉色更是瞬間黑到極點。
“是的,大首領。”
“嗯,你坐那裡吧。”老者指了指自己對麵的草席。
“大首領——”
說話人正是那黑臉的漢子,他的眼下抹著黑色塗料,一看就是經常外出的狩獵者。
他一字一頓,說得咬牙切齒,“卡瓦哈爾的人,不配坐著。”
旁邊的人按住他聳起的肩膀,“尼斯,冷靜點。”
黑臉漢子被旁邊的人按住,鼻子一直喘著粗氣,銅鈴大的眼睛怒瞪著他。
穆經緯不以為然,隻衝他一笑,然後曲腿坐在那張草席上,火苗在他坐下那一刻突起了很高,一下子擋住了對麵的視線。
老者眯著眼看著剛添入火中的枯槁樹枝,緩緩開口,“你來了,那就意味事情要成了,卡瓦哈爾做得很好。”
一句話,讓本來心做猜測的眾人呆滯。
幾個人互相看來看去,然後視線全落在穆經緯的身上。
穆經緯麵上淡定,心下卻列著子醜寅卯,他稟首道,“族長說今年冬日就是時機。”
“嗯,和我估計的差不多。”老者搓了搓手,這才抬眼看他,“你叫哈木?”
“是。”
他直接開口,“名字倒是個穩重的,就是不知道心思多不多。”
穆經緯和他對視,“沒有心思就行不到此處,但一二心思也是為了見到大首領罷了。”
“等等……”卡莎娜打斷道:“我有點不太明白,大首領?”
“這件事找你們來,就是要說清楚的。”老者環視眾人,“卡瓦哈爾部落本就是我授意南下的,一是要讓千山以北的人認為北疆隻有一兩個如此實力的部落,從而放鬆警惕;二是通過不斷的交戰,打探他們的虛實,為我們勇士大軍的勝利鋪路。”
“您的意思是卡瓦哈爾沒有叛離族群。”黑臉漢子聽的認真,卻未抓住最關鍵的東西。
老者並沒有回答他,在黑臉漢子視線裡,他隻是慢慢的將手伸向火中,隨之嘴裡不知道念叨了什麼,直到他將手伸出,掌心上麵多了一個血色的符號。他慢慢站起來,用他最大的聲音高聲誦讀著——
“狼神的示告,南下求生,找到被詛咒的靈魂,讓狼神重現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