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走近一步,眼中浮現一抹淺淡笑意,又倏爾隱去,仍平靜以對道,“它更早之前是我娘的配飾。”
何雲愣住,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一下便白了,再看她時神色都怔忡了幾分,“你……原來你便是那個沈……”
沈晴點點頭,“它現在回到我這裡,也算是物歸原主。”
最後四個字像是四記重拳,一下一下地隨著沈晴的字句吐露錘向她心口。
何雲的氣息猛烈起伏,將頭喪氣地低下,終於不再言語。
程予等了半晌,隻看見何雲將簾幕放下,馬蹄調轉了方向離程宅而去。
她看著提裙緩緩走向自己的沈晴,心中突然閃過很多疑問。
“姐姐,我累了。”
沈晴瞧著她,隻這一句的軟糯腔調便將程予收得服服帖帖,對方任由她牽上手,兩人便相攜著抬步進門了。
此時正是白天的營生收起,晚上的活計出攤的時候,明月高懸,夜色尚好。
柳月下了晚班,臉上脂粉塗抹紅唇妖冶也掩飾不了她藏不住的倦態。
曉兒為她喊的車子停得穩當,她坐上後座,抬臂撫眼,旗袍下的潔白皮膚隨著她的動作若隱若現,車子一路經過許多霓虹燈牌,她斜眼覷著,隻覺晃眼又迷離。
好些日子沒見阿雲了。
她心裡悶悶的,何雲幾乎不來找她,她倒是可以尋著諸般借口往廣利那去,可每次都被人家拒之門外,她也氣惱了,便不去找她。
可想念卻並不講道理,也最善於鑽心裡的空子……
柳月歎息一聲,一晃眼看到一個麵孔從車窗那滑過,她馬上喊停了車子。
經常為何雲跑腿的小夥計提著從歡賓樓取的酒壇在路上快步走著,沒成想遇上了許久不見的柳小姐,對方在斜前方環臂站著,正看著他這個方向,美人總是比旁人顯眼的,何況那美人還看著自己,小夥計眼前一亮,趕緊上前殷切問好。
柳月卻看著他手裡的酒,用好聽的語調發問,“這是誰的酒?”
“是何掌簿親口要的酒,她正等著我回去呢。”
小夥計的話讓柳月心念一動,她向他伸出手去,示意道,“給我吧。”
何雲的房門並沒有鎖,柳月提著酒站在那扇門前,屋內另有酒香濃鬱穿門而出,她便沒有出口喚人,隻是往前輕輕一推,那門便開了。
“怎麼去了這麼許久才回來,不是喊你踩著車去?”
屋內人撐著腦袋,閉眼咕噥著不甚高興的話,桌上倒著一個白色酒壺,一滴兩滴地漏著酒液落到紅木桌麵上,她麵前放著一個空空的小杯子,並無一碟下酒菜,柳月看出那人隻是自斟自飲著,便將那壺酒儘數喝下了肚去。
“你還要喝?”
柳月蹙起眉頭,將門關了,上前兩步走近那張桌子,卻將酒壇子遠遠放下。
聽到話語聲,遲鈍地感覺到不對勁的人抬起了頭來,她眨眨眼睛,神情迷蒙混沌,在看清柳月之後又將頭埋下去,語調卻像小孩子困倦地撒嬌,“你來做什麼?”
柳月挨著她坐下,“給你送酒咯。”
何雲伸出手去夠卻夠不到那邊的酒壇子,她晃著身子站起來,柳月眼疾手快地起身攙住她。
何雲將頭倚在她肩上,含糊不清地問,“你要和我一起喝嗎?”
“我不喝,你也不許再喝了。”
柳月的手指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冰涼的指尖經過每一處發熱的皮膚都很好的起到了降溫的作用。
何雲卻揮開她的手臂,徑直去取酒,“不要你管我。”
“你說的,好,那我真的走了。”柳月轉過身,聲音也染上了恐嚇意味,作勢要走。
早就醉糊塗的人果然好哄,馬上不要酒了,轉身來尋她,腳底虛浮著,眼前晃蕩著,隻是站不穩。
她將背對著自己的人環住,嘴唇貼近她的耳朵,呼吸噴在她側頸上,一開口卻是委委屈屈的仿佛小狗嗚咽,“不要走,是我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