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茫茫 怎憶舊時(1 / 2)

“誒?真是意外。喻鴻被罷相了啊。是因為什麼呢?”

青年一麵認認真真地整理著眼前人略顯不羈的衣衫,一麵漫不經心地問著急急趕來的報信人。

他的眼神輕佻微漾,嘴角一直勾著戲謔的弧度,分明是對那個答案早已了然於心。

“回軍師,放出來的消息是說喻鴻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況且姬野也不是第一次陷害他人了,而且喻鴻向來謹慎。所以他被罷相,應該隻是在與姬野的爭鬥中落敗而已。且據說那被殺掉的人姓季,原江南人士,與喻鴻素有舊怨。姬野正是利用這一點將他的死推在了喻鴻身上。而喻鴻的相位本來就來的不穩,很容易就被拉下來了。”

“唔,這樣啊。那這個江南人士,具體是叫什麼名兒呢?”青年顯然並不怎麼在意事件的後續,轉而問起了一個死人的姓名。

他又拂了拂眼前人那淩亂的額發,語氣帶著點浮於表麵的疑惑。

“回軍師,此人姓季名思隱字鶴歸。姬野在季鶴歸剛到西京時就派錦衣衛對他進行監視,最後於三天前下手。”

青年無意再聽下去,繼續刨根問底道:“那名字,分彆是哪幾個字呢?”

“……回軍師,是季節的季,思念的思,隱藏的隱,白鶴的鶴,歸來的歸。”

“嗯……不對哦。是‘石門思隱久,銅鏡強窺頻’的思隱,和‘鶴向孤山去未歸,片雲竹雁與心期’的鶴歸吧。”

青年重新看向眼前人。

“是那個季鶴歸呢,子愉,你還記得他嗎?”

發現是故人的青年也沒有露出半點傷心,反而是加深了笑意。

他伸手擋住了眼前人如墨玉一般毫不透光的雙眼,附身貼近那隻被強行穿了耳飾的右耳,低聲道:“怎麼辦呀,子愉。季鶴歸也死掉了哦。”

死掉……了?季鶴歸?是誰來著?黑沉沉的眼珠緩緩下移,透過青年掌間的縫隙看向模糊的混沌中。

朦朦朧朧的,他隱約間看見了一張毫無陰霾的笑容。

啊,是他啊。

那,死亡,是什麼樣的來著?

……

“哥哥,李管家說母親死了。死了,是什麼意思啊?”五歲的稚童叼著個雪白的團子,懵懵懂懂地問向正在為自己換上一身白衣服的哥哥。

真討厭啊,這破衣服,穿著一點都不舒服,磨的人好痛。

“死了……死了就是子愉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的意思。”比稚童要年長八歲的晏家長男晏子漫如是說道。

他的表情有些感傷,整個人的氣壓都低沉了下來,不複往日的閒適。

晏子愉早就被這身麻布衣服磨的十分心煩,見到自家大哥一臉失落就更加煩躁了,忿忿道:“什麼嘛,本來也沒有見過那女人幾麵,死了還要這麼麻煩我們,真討……”

“子愉!”

晏子漫猛然打斷了虛歲僅五歲的幼弟的瘋言瘋語,訓斥似的開口:“每個人的死亡都是一件非常令人悲傷的事,遠遠不是可以我們可以隨便評判的。更何況,她還是我們的母親。”

突如其來的訓斥並沒有讓晏子愉產生對此的委屈氣憤等情緒,他很清楚晏子漫的秉性,也能預想他的反應,但他仍然要說,仍然不改正。

“那又如何!就算她是我們的母親,她也沒主動來看過我們一次,還想把我們趕出去!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

“晏子愉!這話……”

“晏子漫!我不是……”

沒有任何征兆的,這兩兄弟就又大吵起來了。

但小孩子的氣性總是格外的大,一言不合吵起來又發現吵不贏後就氣呼呼地跑遠了。連一直叼在嘴裡的團子掉了都沒注意,隻顧著罵自家大哥是大笨蛋了。

晏子漫看著他一溜煙兒就跑沒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個團子,嘴裡還自省道:“不管再怎麼厲害,說到底,子愉也隻是一個小鬼頭罷了。跟他說這些乾什麼,著實是……”

“嗯?糯米糕?子愉不是不喜歡吃嗎?換口味了?可他上個月還因為老頭子逼他吃糯米糕而離家出走呢。變得有這麼快嗎?”

晏子漫拈了拈手中軟糯的糕點,為自家小弟這一說變就變的脾性略感無奈。

不過這樣的話,或許,也不是壞事……

“那個,大少爺。小少爺他的衣服還穿未齊整呢……而且,小少爺好像是往西門去了,這架勢,是要出府的。不攔著點兒嗎?”

被晏子愉無情落下的書童小阮遲疑地說著。

“……那還是快點將他帶回來吧……至少彆讓那些人看見他出府了。”

晏子漫又想了想,覺得晏子愉要是暫時不在府裡,他也好做一些事情了,就補充到:“要是看見了又問了起來,就說子愉是出府買流雲錦去了。”

幸好前些天有預感就提前買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