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似乎意識到自己問話有歧義,季隋陳嘖了一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看你睡覺。”
喬瑛:“……”
聽起來更變態了呢。
“算了。”季隋陳猛地站起來,急匆匆地說:“我有事先走了,這貓先放你這裡吧。”打開門後,他又彆扭地回頭:“隻是暫時放一下,我之後會來帶走它的,你好好照顧它。”
喬瑛沒想到還有這麼強買強賣的道理,和手裡的小貓對視一眼,歎了口氣。
唉,可憐的貓貓,我們都是被股票攻玩弄於掌心的炮灰。
這麼小的小貓不能洗澡,他沒有養貓的打算,打算一會兒給它送寵物醫院去,就去儲物間找了個紙箱,把小貓放了進去。
這隻小貓很乖,似乎知道喬瑛沒有留下它的打算,乖巧地蜷在紙箱角落,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喬瑛。
喬瑛摸摸它的腦袋,輕聲說:“沒有人要你,不是你的錯。”
他站起身,打算把藥拿到樓上,發現望鶴昀站在樓梯轉角處,隻披了件薄毛衣,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喬瑛嚇了一跳,提著藥跑上去:“怎麼穿這麼點就出來了,著涼了怎麼辦?”
這人啥時候出來的啊,剛剛看到季隋陳了嗎?
望鶴昀見他匆忙跑來,退後了兩步,說:“我一直在等你。”
“嗯……剛剛在路上遇到了一點意外。”喬瑛含糊著說。
“意外?”望鶴昀歪了下頭,沒多問。
喬瑛鬆了口氣,想著望鶴昀沒問,應該是沒看見季隋陳。他點點頭,把藥提溜進望鶴昀房間,去洗了個手,順便衝了杯藥給望鶴昀。
“先把這個喝了,你現在是低燒,暫時不急著下退燒藥。”喬瑛把袋子裡的藥拿出來,放進藥箱裡,擺放整齊,想了想又不放心,從桌子上找了支筆,在每個盒子上標明了服用條件。
望鶴昀捧著藥坐在他身後,靜靜地凝視著喬瑛自來熟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沒想到你還會這些。”他輕聲說。
喬瑛的小藥箱總算大功告成,拍了拍手,說:“這又不是什麼難事。”
他轉過身,見望鶴昀拿著藥不喝,動作頗為強硬地探了探望鶴昀的額頭。望鶴昀身形一僵,但並未躲開。
“好像沒那麼燙了。”喬瑛說著,見望鶴昀露出一副鬆了口氣的慶幸神色,補充道:“不過藥還是要喝的。”
他以為望鶴昀是怕苦才不想喝藥,小孩子都怕苦,這很正常。小說裡主角受喝藥不還得含蜜餞嗎?他接過望鶴昀手裡的杯子,淺淺抿了一口。這衝劑本身微苦帶甜,入口微燙,算不上難喝。他把杯子還回去,“也不是很苦啊。”
望鶴昀眉頭漸漸擰起,看著他,半天沒說話。喬瑛反正也沒事做,就耐心地和他對視。最後望鶴昀僵持不過,不情不願地把藥喝了,將杯子還給喬瑛,唇角不悅地微抿。
也許是剛剛一杯熱水下肚,他臉色看起來沒那麼蒼白了,配上這點小表情,顯得很生動。
“喝個藥而已,這麼不開心?”喬瑛笑了笑,又摸了摸望鶴昀的額頭,感覺溫度似乎已經在降下來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去床上躺著休息。
望鶴昀倒是聽了他的話躺下,卻躺得很隨意,被子一掀就進去了,看得喬瑛止不住皺眉。
好家夥,本來身體就差,習慣還這麼不好,豈不是一個風吹草動就生病了?他走過去,將被子替望鶴昀掖好才走。
見喬瑛終於離開,望鶴昀鬆了口氣,神色放鬆了下來。他下了床,打開喬瑛留下的藥箱。喬瑛留的信息很細致,飯前飯後吃,一次多少粒,都細細叮囑了。
倒是比他這人看起來要細心很多。
舌根似乎還殘留著藥劑的苦味,他走進浴室,將剛剛喝下去的藥全部吐了出來。
這動作他做得很熟練,不需要任何輔助,隻稍微彎一下腰就可以。將藥吐了個一乾二淨,直到再怎麼努力也吐不出東西,他才麵不改色地站起身。
嘔吐過後,口中的藥味更加苦澀,從喉管到胃部似乎都在灼燒。他接水漱了漱口,聽見房間門口傳來腳步聲。
那人直接推開了他的房門,動作簡直過分熟稔,令望鶴昀開始回顧兩人的關係是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突飛猛進的進展。他關上水龍頭,走出房間,對上一臉驚訝的喬瑛。
“我還說你去哪了呢,剛剛怎麼沒看見你。”喬瑛笑了下,把手裡端著的東西放在桌上,順手把窗戶給關了,說:“風這麼大怎麼還開窗,你也太不注意身體了。”
清甜的果香瞬間溢滿了房間。
喬瑛端上來的是一碗熱好了的黃桃罐頭,暖黃色的果肉臥在碗裡,不多不少,正好兩口的量。
“剛吃了藥嘴裡會苦,吃點這個壓壓。”喬瑛有點得意地揚眉:“這個可有用了,我小時候生病了就吃這個,熱乎乎的吃下去,第二天什麼病都能好了。”
福利院條件艱苦,藥品經常短缺,所以小孩子要是生病了,但凡不是大病,院長便會給他們熱一口糖水。其實是精神作用更大,但是對於喬瑛來說,總覺得病痛中那口酸甜的果肉勝過無數靈丹妙藥。
望鶴昀閉了閉眼,輕聲拒絕:“不用了。”
“就吃一口,要不然嘴裡那麼苦也休息不好。”喬瑛笑笑。
望鶴昀垂眸,盯著喬瑛看了一會兒。喬瑛確實有一張討巧的臉,每一個五官都顯得乖順天真,使得所有偽裝都天衣無縫。從前喬瑛無論多麼惡毒,麵上卻都是一副無辜的模樣,很是唬人。
他嘗了一口罐頭,過分的甜膩使他忍不住皺眉。
見望鶴昀喝了,喬瑛沒多留,很快就下樓了。他還要把小貓送到醫院,一會兒再不走怕醫院下班了。
那隻小貓也是天賦異稟,這麼小半天過去,一聲都沒吭過,乖巧得有點過分。喬瑛給他箱子裡放了一碟奶,它也沒怎麼喝,直到見到喬瑛,才可憐兮兮地喵了一聲。他抿了抿唇,抱起箱子。
望鶴昀不知什麼時候下了樓,手裡端著空碗。
“吃完了?”喬瑛瞥了眼:“你放廚房去吧,我有事兒要出門。”
望鶴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裡的貓:“你要去做什麼?”
喬瑛:“送它去醫院。”
“我跟你一起去吧。”望鶴昀說。
喬瑛:“……?”
“你現在病還沒好全呢,怎麼一起去?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不礙事。”望鶴昀神情執著,淡色的唇抿著,好像喬瑛不答應他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喬瑛看了眼時間,感覺快要來不及了,沒多爭論,點點頭同意了。反正難受的又不是他,望鶴昀愛奔波就奔波唄,有他看著也出不了什麼事。
望家買這套房子的時候應該是顧慮到了望鶴昀的身體狀況,這兒去藥房醫院都方便,但是寵物醫院就稍微有點遠了。司機問喬瑛要去哪家寵物醫院,喬瑛想了想自己現在的家庭條件,說:“去最好的那家吧。”
這一去就開了一個小時,一路開到市中心,司機才提醒已經暈車暈得麵如菜色的喬瑛下車。反倒是望鶴昀,雖然之前還在發燒,但這會兒看著臉色如常。
喬瑛抱著紙箱子,暈頭轉向地走進寵物醫院,望鶴昀則不緊不慢地綴在後麵。前台見喬瑛一臉學生氣,手裡的貓也是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野貓,用的還是最簡陋的紙箱子,便把他當作那種隨便撿了貓就想碰瓷寵物醫院的學生,態度有些敷衍。
“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前台一邊看電腦一邊隨口問道。
“哦,我撿到了這隻貓,幫忙檢查一下可以嗎?”喬瑛把箱子放下。
前台這才抬起頭,還沒來得及看小貓,先看到了步入門檻的望鶴昀。
長得好看的人常常獲得一種優待,那就是人們往往能夠長時間地記住他們的臉,哪怕隻是曾經偶然見過一麵。
“是你——”前台一眼認出了望鶴昀,笑了下,說:“好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這下他態度好了很多,喬瑛暗地裡撇了撇嘴,想著主角受待遇就是好。
很快來了兩個穿白大褂的人就走了出來,將貓帶到了裡間。前台似乎和望鶴昀很熟,一直給他端茶送點心。
喬瑛察覺出不對,這前台也太殷勤了,難不成這家店是望鶴昀開的?
他假裝不經意地站起來,在大廳轉了兩圈,隨便拉了個員工問了一嘴。
“啊……前幾年有段時間他來過幾次。”那個員工表情義憤填膺:“那個時候他的貓被人虐待了,送來我們這裡看病。要我說,虐貓的人都該死!”
前幾年?喬瑛思考了下,想著那不正是原身剛來望家的時候嗎?他對劇情隻知道一個大概,太細節的東西他也不記得,但是原身虐待望鶴昀養的貓這種事……
說實話他還真的覺得有很大可能。
難怪望鶴昀堅持要跟自己一起來,是怕自己又對小貓下手嗎?喬瑛看了眼望鶴昀,對望鶴昀又產生了新的認識。
說實話,望鶴昀對他的態度實在奇怪,他早有發覺。再怎麼說,原身也不算是一個好人,對望鶴昀稱得上處處為難。可是自從他穿過來後,望鶴昀對他的態度雖然算不上非常好,但也絕對稱得上兄友弟恭了,又是替他受罰又是給他送藥的。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除非望鶴昀是個抖M。
或者,望鶴昀是個超級無敵大聖父。
根據古早文的特性,望鶴昀還真有可能是後者(當然兩者兼是也有可能,但是按照各個網站的未成年人保護準則,抖M這個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否則這本小說肯定會被鎖的)。
喬瑛看向望鶴昀,望鶴昀正坐在沙發上,捧著臉看旁邊籠子裡關著的比格犬,側臉靜謐又美好。
難怪霸道總裁看了會愛得無法自拔呢。
他走過去,隻見那隻比格坐在籠子裡,很淡定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喬瑛覺得很好玩,蹲在籠子前麵對它嘬嘬嘬。前台看見,眉頭一皺,說:“先生不好意思,那是彆人的寵物,請不要隨意逗弄。”
那隻比格聽懂了似的,對他驢叫了一聲,werwer的。喬瑛被逗笑,頗為可惜地站起來問前台:“它主人什麼時候來接它啊?”
前台懶得理他,給他倒了些茶水,敷衍道:“應該一會兒就來了。”
喬瑛點點頭,又偷偷地去其他籠子麵前撩貓逗狗,又過了半小時,前台過來跟他們說,小貓的傷勢雖然不嚴重,但是有先天的遺傳病,最好住院觀察兩天。
“那我今天不能帶走它了?”
“是的,抱歉。”
喬瑛皺眉,想起季隋陳走之前說會回來接貓,覺得這事兒有點麻煩。但是小貓生病了,他也不好接回去,歎了口氣,無奈地走出醫院。
他低著頭走神,跨出門檻時便沒注意,一個不留神,撞上了一個西裝男。
想到望鶴昀還坐在醫院裡,他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盯著這個來寵物醫院都西裝革履的男人,怕他會是哪個潛在股票攻。直到男人跑到前台,說話時露出長相平平無奇的側臉,他才鬆了口氣。
長得這麼普通,應該隻是龍套。
男人問了前台幾句,便走向了比格的籠子,看來他就是比格的主人。
可能是他盯得太入神,望鶴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前麵,沒見人跟上,回頭輕輕叫了他一聲。
喬瑛循聲望去,月光下,望鶴昀雙手插兜,對他微微一笑,冷冷的月色似乎都變得如水般溫柔。
“走啊。”夜色將他的語氣襯托得無限柔和,像是尋常人家裡對弟弟包容又寬厚的長兄。
喬瑛把外套的領子立起來,擋住下半張臉,心想如果他不是炮灰攻的話,應該會挺樂意和望鶴昀做普通兄弟的。
回家後,不知道是不是在寵物醫院裡茶水喝多了,他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沒睡著。黑暗的寂靜裡,忽然傳來幾聲響動,像是有什麼落在了窗戶玻璃上。
喬瑛趿拉著拖鞋走到窗前,看見季隋陳抱著胳膊站在樓下,正盯著他,眼神很不妙。
這一刻,喬瑛的大腦停止了轉動。直到季隋陳一臉不耐,又扔了顆石子上來,他才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