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喬瑛來得早，午休時間剛結束，樓裡還沒什麼人。他停在學績部的門牌前確認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績部在學校裡地位高，學績部的門甚至是華貴的梨木雙開門。

他正要搭上門把手，發覺門並未合攏，而是漏著一條小縫。

就像所有恐怖片裡哪怕看到陰森小屋都堅持要進去看一看的主角，喬瑛一時沒忍住，湊到門縫看了眼。

……

臥槽。

喬瑛收回目光，伸手擦了擦眼睛。

老師，我的青春物語果然有問題！

門內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門開著，動靜很隱忍。這一瞬間有一萬個念頭從喬瑛腦海中閃過，學績部敢做這種事情，究竟是不怕彆人說出去，還是根本不怕被發現？

就在他想假裝沒看見，悄無聲息地離開時，裡麵的人先發現了他。

“誰在外麵？”

喬瑛頭皮一緊，正要掉頭就跑，麵前的門卻直接被拉開了。

“跑什麼？”開門的人聲音挺有磁性，很散漫地抱著胳膊。

他並沒有完全將門拉開，隻開了一半，任由半張臉藏在陰影裡。暴露在陽光下的那隻眼睛被照成通透的琥珀色，眼神中是不太尊重的戲弄。

這下喬瑛也不好再跑，來都來了，他兩手一插兜，硬著頭皮回答：“你們這兒是學績部吧？”

那人點點頭。他長相不差，右耳戴了耳釘，臉頰收得很窄，有點建模臉的意味。仔細一看，他衣服穿得挺整齊的，臉色好像也沒什麼不尋常，喬瑛不免開始懷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你是學績部的部員？”喬瑛問他。

那人眼神定定地看了喬瑛幾秒，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對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喬瑛：“哦是這樣的，我開學的時候因為生病，缺考了一次，想來說明一下情況……”

“這樣啊，我好像記得你，姓喬對吧？”男生摸了摸下巴，倒沒有像喬瑛想象的那樣為難他一番，對他招了招手：“進來說。”

喬瑛點點頭，走了進去，發現辦公室裡還有個男生，低著頭沒看他，露出的一點側臉很白皙。

“你先回去吧。”開門的部員對他抬了抬下巴，讓喬瑛在辦公桌對麵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

喬瑛忍不住去看那個男生的背影。

“認識他？”

這一聲拉回了喬瑛的注意力，喬瑛回過頭，對上部員和善的笑臉。

喬瑛搖搖頭，避開了這個話題：“我看了學校的規章製度，雖然說缺考計零分，但是我這種屬於天災人禍，開學的時候腦震蕩了，也沒法考試啊。您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

男生雙手交叉，笑了一下：“這是學校的製度，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而且你缺考後，沒有申請補考，所以隻能按零分處理了。”

“可是我當時生病了，哪有空申請補考？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喬瑛想了想，搬出殺手鐧：“是我哥叫我來的，我是望鶴昀的弟弟，他說你們一定能幫我。”

見他搬出了望鶴昀的名號，男生果然沉默了下，起身在書桌後踱了幾步，走過去將門關上，才回到喬瑛麵前。

“喬同學，說實話吧，其實這件事本來是有處理的餘地的。如果你前幾天來找我，我可能還能幫你想想辦法，但是——”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從抽屜裡抽出一封信，放在喬瑛麵前：“你自己看吧。”

喬瑛將信拆開，裡麵是一封實名舉報信。

舉報喬瑛缺考不報，甚至特意提起他可能會仰仗人脈疏通關係，希望學校明察，不要包容特權階級，否則這件事若是鬨到媒體上就不好看了。

落款……王侃。

“你知道嗎，同樣是樹木，有的樹是淺根係，抗風能力弱，哪怕看著高大又枝繁葉茂，照樣風一吹就倒了。而深根係的樹呢，則相反，根深深地紮在大地裡，盤根錯節，虯結環繞，輕易無法撼動。”男生靠在辦公桌上，將信收了回來：“哪怕同樣是特權階級，背後的根係也是不一樣的。”

喬瑛：“你的意思是，學校覺得如果這件事情鬨大了，望家沒法替學校處理？”

“望家會站在你身後嗎？”男生笑得很溫柔，說起話來卻刻薄得要命。

這話讓喬瑛啞口無言。哪怕望鶴昀是個人美心善的大聖父，也不可能讓整個望家來幫他。甚至說不定對於望家人來說，趁機把他和喬潤芳趕出望家才是最優選擇。

喬瑛盯著麵前空蕩蕩的桌麵，沉默了兩秒，問男生：“你不是普通的部員吧。”

“唔。”男生雙腿交疊，手往桌邊一撐，姿態慵懶自在：“那你覺得我是誰？”

“你是賀郡行。”喬瑛咽了口口水，平靜地說：“你想追求望鶴昀，對你來說，順水推舟地給我通融，讓王侃把我舉報到媒體上，再等著望家把我趕出去，你再去望鶴昀那裡邀功，對你來說才是最優解。”

賀郡行鼓鼓掌：“然後呢？”

“可是你卻沒有這麼做。”喬瑛盯著自己的膝蓋，語氣輕柔：“你一直在等著我來，為什麼？”

賀郡行詫異地瞥了喬瑛一眼。他之前對喬瑛有一些印象，但不多，隻記得是個內向不愛說話的書呆子，沒想到還真有幾分拐彎抹角的惡毒心思。他笑了聲，伸腿勾了勾喬瑛的椅子腿，讓他的椅子轉了過來，慢條斯理地問：

“你之前猜的很準啊，為什麼不繼續猜了？”

喬瑛撇了撇嘴，心想你這個礦工跟我裝什麼杯啊，小小炮灰，你的心思已經被我拿捏。

他深沉地說：“你知道賀持要跟望鶴昀聯姻了。”

賀郡行沒出聲，眉眼微微壓了下來，眼神銳利，打量喬瑛，眼神中有幾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