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行李箱邊走邊看,景觀大道的兩側是茂密的大樹,伸出無數枝椏遮天蔽日,樹下是各色各樣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在晚風中輕輕搖曳著。
路燈接連亮起,一瞬間劃破了昏暗,我目光順著路燈看了過去,遠處人山人海。
我走了過去,發現這是一條小吃街,很破舊的臨時板房歪歪扭扭的拚成了一條街,各色的飯店、商店和網吧擠在一起,空中和地麵到處拉的電線。
還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哪裡有學校,哪裡就有網吧。”
我走進了一家菠菜麵店,紅底黃字的招牌,長安可謂碳水的天堂。
“老板,要一碗肉臊子乾拌,加個蛋,再來瓶冰峰!”我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靠牆坐下。
稍等片刻,老板就端著麵走了過來,放到了我麵前,碗裡冒著熱騰騰的蒸汽。
我看著碗裡比市裡麵館多好幾倍的肉塊,疑惑不解。
“今天最後一天啦,明天我們就要搬走了,秦嶺在拆違章建築。小夥子呐,多吃點肉,長身體嘛。”老板笑盈盈地望著我,麵露慈祥。
怎麼我剛來報道,第二天就要拆了?
“老板你以後還會在附近開店嗎?舍不得你走啊。”對麵桌子上一個男孩,邊用筷子把麵往嘴裡塞,邊含糊地問,嘴唇四周占滿了油漬,我想一定也是本地人。
“說不準哎,爭取吧。我也舍不得你們這些娃娃。”老板苦笑。
我低下頭,煎蛋的外皮被炸的酥酥脆脆,外麵一圈淡淡的焦黃。綠色的麵條上綴著肉塊、胡蘿卜丁和土豆切塊,最上麵是一層油潑辣子,鮮紅透亮,分外誘人。
我低著頭說了一句:“謝謝。”然後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味道真的很不錯,吃完了我站起身,背起書包拉上行李。
“兄弟你哪個書院啊?我紫閣的!我叫魏靈塵,文學院法學係的大一新生!長安本地人!”剛才那個男孩邊說邊向我走來,“認識一下唄!”
我望著他,他的頭發很短,發際線很高,個子比我略低一點點,瘦瘦的,帶著一個黑框眼鏡,一副民國書生模樣。我尋思他有點像鹵蛋,於是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好啊,我是葉藏,建築係新生,也在紫閣書院,是本地人。”
“巧了!”他一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激動地語無倫次:“走,走走!咱,咱倆去,逛逛,去逛逛!”
我倆漫無目的的在小吃街亂晃,路邊有擺攤賣各式各樣的盆栽,他看見了一盆文竹,立馬眼神放光,俯身衝了過去,蹲下細細打量。
“這文竹上爬了一隻小蜘蛛哎!老板這個多少錢,我要了!”
端著文竹的魏靈塵走路得意的搖搖擺擺,笑起來像個二傻子。
後來當我得知他的生日是六月一號以後,我就一直喊他“六一”,既順口又親切,再也沒叫過他的名字。
當晚我倆都不願意回宿舍,兩個人呆在宿舍樓的天台上聊了很久,直至繁星密布,皓月當空。
我知道他喜歡哲學,喜歡聽音樂會,他知道我喜歡寫詩歌寫小說。
頭頂的星星不斷的發光、跳躍、閃爍,似乎伸手就能夠到,卻又飄渺的遙不可及。
“在長安市區裡可看不到這樣的星星,光汙染和霧霾太嚴重了。”他雙肘放在女兒牆上,抬頭癡癡地望著。
蟬鳴漸響,蟋蟀奏鳴,星空萬裡。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在這壯麗的星空之下,一切語言都是乏味無力的。
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五年後某一天,依舊是在此地,他會化身成寂夜硝煙裡最璀璨的一顆明星,載著古都三千多年的曆史和希望,絢爛迸發,耀眼無比。
次年我會開始寫一本書,記錄這些年我們一路走過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