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情景,葛美美一出場就是淚流滿麵,但左寶寶登場的時候,是微笑著的。
帶著期待和憧憬,久彆重逢的喜悅和近鄉情怯的不安,隨著她特意放輕放緩的腳步、羞紅的兩頰、格外明亮的眼睛一起裝點了她的美貌……觀眾不由地就想起了自己與喜歡的人相見時那酸甜的心情,然後會心一笑。
但很快,已經清楚劇情的觀眾就為這個笑得讓人心軟的美麗女孩擔心起來。
也許下一秒,她就要見到讓她傷心的一幕了,到時候這樣鮮活的笑容或許就要在他們眼前凋落。
幾乎左寶寶一上場,人們的心就偏在了她的身上,對不存在的男主生氣起來。有這麼好看又愛自己的女友,就算因為不可抗力分隔一方,他怎麼能這麼快就忘記對方,重新愛上彆人呢?
提著心的觀眾接著往下看,果然看到女孩輕快的腳步一頓,柳條一樣柔軟的身姿僵在了原地。笑容凝固了幾秒,再沒有了剛剛讓人見之心悅的輕鬆,而成了反反複複刷上了漿糊的麵具,一寸寸地在放大的屏幕裡乾裂、跌落。
她眼裡的光熄滅了,眼神固執地看向前方,大約是男主和女友親密在交談,女孩本來粉嫩的麵龐眨眼間已是灰白慘淡,美麗的眼中水汽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但她沒有選擇順其自然讓淚水落下來。
女孩無聲地咬緊了牙——就算她的美麗和柔弱人儘皆知,但骨子裡她還是那個不肯認命、寧願放棄容貌和優待掙破牢籠奔赴愛人的女孩。她克製著自己的崩潰和悲傷,微微仰著頭,更挺直了肩背,像一個不肯認輸的女戰士。
然後她緊繃的嘴角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緊盯著前方的眼神有一瞬間不自覺地偏移,腳步抬起向後退了一步——被對方發現了,她這麼突然地出現在幸福的對方麵前,像是一個破壞者出現在了他和女友甜蜜溫馨的相處——然後就停住了。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像一個失敗者,倉皇地逃避愛人的拋棄。
即使沒有表情、灰白暗淡依然讓人覺得淒美的臉在努力擠出禮貌的笑容,卻再一次失敗了。
她長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強烈的情緒衝擊著她的喉頭。這一張口,大約會帶出哽咽聲吧。女孩用力眨眼,把淚意壓回眼底,狠狠咽下,頓了片刻才第二次開口。
聲音卻不複往日的清婉柔和,飄忽的語氣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遠遠傳來,輕而澀,倒是把尾音裡的顫意掩得微弱了:“我記得我們的約定。所以,我回來了。”
沒有聲嘶力竭的指責,也沒有滿腹委屈的訴說。
隻是因為我們當初定下了白首之盟,等不到你拯救保護的我,拚著玉石俱焚,不顧一切地回來了。
失去了星光的眼睛牢牢看著對方,一點點微弱的火苗在眼底閃爍,如灰燼裡最後的一點火星。
那是她剩下的生命——她也不知道自己抱著什麼樣的期待,又想要聽到什麼樣的回應。有沒有可能,剛剛是她誤會了?
有沒有可能,愛人也和她一樣,這些日子滿心煎熬,在想方設法地奔赴到她的身邊?
有沒有可能,她的勇往直前、百折不回都是值得的?
那男人開口了……女孩眼底的火星一瞬間遇風一樣燃燒起來,然後在幾秒內又徹底熄滅。
那火光是如此耀眼,一燃一滅之間,是美好被摧折的殘酷,也令所有人忍不住心頭一疼——冥冥之中,所有人都仿佛看到那個美麗到讓人心折的女孩墜入深淵,不斷掙紮向上伸出求救的手,然後無人理會,徹底放棄跌落的幻象。
女孩遭了電擊似的往後一縮,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後。
直播鏡頭在執行人員的操作下,快速一分為二,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雙白嫩小手絞在一起。它們的主人將所有力氣都用在了這雙手上,皮膚已經被攥得青白,隱約露出的指痕讓人也忍不住手指疼痛。
她這次沒有再嘗試微笑,似乎已經認清了自己此刻對表情控製的無力,而是倉促地轉身,有些踉蹌地想要逃離。
意識到自己連身體都沒有辦法穩住的時候,女孩停下閉住了眼,這一閉,淚水就順著臉頰滑了下來。但從身後看去,她已經重新調整了身姿,用沒有人會懷疑的優雅儀態,以無人可摧的堅定姿態,向場外走去。
分屏的直播界麵可以同時看到背影的傲然和那雙布滿了淚水的臉。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本來不斷刷著屏的彈幕們都停頓了好一會,然後是反應過來的人們熱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