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實在香甜,還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我回了家裡,老王燒了滿滿一桌雞鴨魚肉,我流著口水不知該從哪碟菜吃起,舉著筷子打不定主意,又聞到一陣包子的香味,忙一迭聲道:“趕緊把包子放這邊。”
耳邊豆角說道:“是。”嘴邊塞來一個包子。我張嘴咬了一口,真吃到肉了,滿嘴流油,頓時醒了,發現自己嘴裡叼著一個大肉包子,豆角坐在我旁邊,嘴裡塞得滿滿的,手裡拿著半個包子還一個勁啃。
我又咬了一口包子,坐起來含含糊糊問豆角:“哪來的包子?”
豆角緊著嚼了幾下,直著脖子使勁咽了咽,咽下嘴裡的包子,說道:“鎮上,賣早點的,還賣燒餅,油條,鍋貼,燒麥,米糕,茶葉蛋,豆漿,豆腐腦,胡辣湯,餛飩,湯麵,甜粥……無名坐下就不肯走,李三也在那兒吃上了。”
我咽了咽口水,把包子往嘴裡一塞,跳下車把馬拴好,去車座底下把包袱拿了抱在懷裡,對豆角說:“走,咱們也去。”
豆角帶著我穿大街過小巷,在一個煙熏火燎的小巷子口站住,一指巷子裡:“那兒呢。小姐,挺臟的,我買了出來你回車上吃吧?”
巷子裡飄出油炸,醬醋,蔥花,香菜,花椒大料,豆沙,大棗,紅糖,桂花等諸多香味。我咽一下口水:“沒關係,無名腦子不好,身上有傷,我們要照顧他,不能讓他自己和李三一起待著。”
豆角還想說什麼,就聽巷子裡有個老頭的聲音說道:“小人下一鍋馬上就炸好了。兩位爺,彆打了。”
我投給豆角一個我說什麼來著,果然這兩個人在一起就要搞事情的眼神,飛奔進巷子裡。
巷子裡一排賣早點的小攤小販。煙熏火燎,香氣彌漫,坐了許多趕早吃飯的人。
隻見無名和李三麵對麵坐在巷子最裡麵小攤前的小板凳上,兩雙筷子上下翻飛,正在爭奪老頭攤上最後一根油條。
我怒從心頭起,奔波一晚上,我才睡一會兒他們就給我惹麻煩,仗著他倆身上有傷,上去把油條搶在手裡,衝他們怒道:“打什麼打?”把油條撕了放進嘴裡。
兩人誰也沒搶著油條,於是不打了,專心對付自己碗裡的豆腐腦胡辣湯之類。小攤的長條板桌上放著幾個叵羅,擺著著些燒餅,饅頭,米糕之類的,無名右手端著碗,左手護著個竹籠屜,裡麵擠滿白白胖胖的包子,看見我,把籠屜向我推一推。我在無名身邊坐下拿了個包子啃著,又問:“有豆沙餡的嗎?”
老頭把炸好的油條出鍋,往叵羅裡一倒,說道:“有,有,小老兒有豆沙包子,還有紅糖饅頭,蔥油花卷,紅棗桂花糕,姑娘你要不要?姑娘喜歡彆樣的你可以上彆處自己端,坐小老兒這裡吃也使得。”
我剛想說一樣要一個,想起我大小姐的形象,隻得說:“就豆沙包子吧。”
老頭吆喝一聲:“好嘞。” 去蒸籠上端出一屜熱氣騰騰包子放在我麵前,紅豆紅糖的甜香味撲鼻而來,我馬上忘了形象,拿了個包子在手裡倒騰著吹著熱氣,眼巴巴看著老頭:”我還要桂花糕……”
豆角也叫起來:“我要甜粥,還有茶雞蛋……”
小攤上蒸汽騰騰,香氣四溢,我們四個難得的和平友愛,除了油條大肉包子這種搶手貨剛出鍋的時候大家稍微爭搶一下,其他時候我們都埋頭大嚼。無名和李三當真能吃,幾乎包圓了老頭整個小攤的吃食。有他們比著,我愉快地各樣都嘗了一嘗,直撐到嗓子咽。豆角吃得眼神都渙散了,靠著柱子直打嗝。
無名和李三磕磕絆絆瓜分了老頭最後一叵羅油條,終於停下來喘口氣。
老頭笑眯眯看著我:“吃飽啦?”回頭對李三恭恭敬敬說道:“大爺,多謝您四位照看小老兒生意,小老兒這一早上的買賣都被您幾位包圓了,您看,咱們把這賬結一結,小人小本生意……”
李三低頭咕嘟咕嘟喝著豆腐腦,喝完把碗一撂,抹一下嘴:“我沒錢。”指指我:“你找她要。”
豆角就叫起來:“唉,憑什麼啊,就數你吃得最多,算上無名,你比我們三個加起來吃得都多……”
李三一瞪眼:“叫三爺,老子不叫“唉””
我趕緊息事寧人:”算了算了,我們請客,豆角,你把賬結了,咱們趕緊回去,車還在外頭呢,咱們吃飽了也得讓馬吃點草料歇歇腳。”
豆角嘟囔著捧著肚子站起來,去腰間一摸,臉色微變,又往懷裡摸了摸,上下左右抓虱子一樣四處摸了個遍,臉色大變,哭喪著臉說:“壞了,我荷包不見了!準是夜裡那會兒摸爬滾打的給弄掉了!胡叔給的銀子和少爺給的銀票都在裡麵呢!”
老頭也著急起來,戰戰兢兢看著無名:“這位大爺,要不您……”
無名打了一個飽嗝,麵無表情。
老頭急的:“二位爺,小人這小本生意,每天掙幾個花幾個,你們把我全副家當都吃了啊。”帶著哭腔抱著頭蹲了下去。
我們一起看著李三。
李三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我真沒錢,我動手……那個,辦事,的時候身上不帶零七八碎,都掛在馬鞍上了,要不身邊連傷藥都沒有?” 把刀往板桌上一撂,“你把這刀拿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