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候影就起床了。借著外麵的光亮，正好不用開燈——她快沒錢了，交不起電費。

她捧了把水洗臉，又拿著水杯刷完牙。穿上奶奶之前給她織的毛衣，啃完一個冷饅頭，候影細心地鎖上門去隔壁王嬸家打工。

候影到飯店的時候，王嬸還在備菜。見她來了，王嬸招呼她去洗菜。十月的早晨已經有了冷意，冰冷的自來水唰唰地衝在鐵盆裡，衝著綠瑩瑩的菜葉。候影剛把手放進去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她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和誰較勁，硬是不把手拿出來緩一緩。

洗完菜，沒有毛巾，她隻能在一旁的抹布上隨便擦擦。乾冷的空氣讓她的手更加僵硬，仿佛整張皮都收縮著，稍微一繃緊就會漲破一樣。粗礪的布料磨疼了她的手，她隻能右手抱住左手，用手心的溫度稍微暖一暖更涼的手背。

候影把菜端到案板上，拿起彌漫著腥氣的菜刀開始切菜。剛切完菜，王嬸的老公下樓了——他本來就不同意候影來打工，是王嬸心腸好才把他勸同意了。候影乾活的時候就更用心，更細致，不想讓王嬸難做。

趙大偉看見低眉順眼的候影，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去把魚殺了，然後打掃衛生準備開門。”候影乖乖照做，去池子裡撈魚。殺魚的時候，她小心地把毛衣整理好，不想把它弄臟。一刀下去，魚頭利落乾脆地掉下來，隻是魚眼珠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候影。候影把它開膛破肚，掏出內臟後用清水衝洗。一個不小心，她被魚刺紮破了手。她忙捂住流血的傷口，不敢讓趙大偉看見，不然他又要發脾氣，說她晦氣，影響他做生意。搞不好，她還可能丟掉這份工作。

她用涼水隨意衝了衝，拿兜裡的衛生紙包上，然後把魚衝乾淨。她瞥見一旁躺在地上魚鱗堆裡的魚頭，魚眼珠還是那樣盯著她。她有點不舒服，拿水管把魚鱗都衝走，用塑料袋把魚頭裝起來。魚鱗在水波中閃爍著金屬的色澤，閃爍著排入下水溝。假的就是假的，魚鱗永遠都不可能是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