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求科舉興家，隻求考上一個普普通通的秀才，享受國家預備公務員待遇，然後一輩子在家裡鹹魚，不用翻身的那種。

許是元霽撲騰起來的模樣太惹人樂嗬了，蘇素忍不住與他貼近了些，道：“你隻管丟下白天的活兒跟著我好好學就是，其他的，叫你爹同你爺奶講，他一個大老爺們，遇上事還要咱娘倆扛不成？”

說罷，蘇素還不忘睨了眼對哄兒子毫無貢獻的元冰，笑的溫柔恬淡。

元冰聞言，略感無奈的將手中的梳子放下，朝元霽正色道：“兒子，可彆隻記著你娘的好，替你挨訓的是你老子。”

“爹，我記著呢！”元霽立刻嘴甜的回了一句。

見元霽高興的在床上撲騰個沒完，元冰不禁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沒好氣道：“瞧你把床給折騰的，明早你奶見了鐵定要罵，快去睡，少給你老子招罵。”

“略略略！”元霽起身朝元冰做了個鬼臉，而後迅速包回被窩遠離戰場，不給他爹任何動手揍他的機會。

沒了煩心事的小孩，睡得賊快，不多時，屋內就響起了元霽均勻的小呼嚕聲。

“說來都八歲了，睡覺還不老實。”元冰一邊抱怨，一邊替元霽將被子蓋好，轉頭朝蘇素眨眨眼，“媳婦，咱們也歇了吧！”

“咋能歇呢？”蘇素後知後覺的緊張起來，“他爹，你說我這牛皮是不是吹大了，我不過是略識得幾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哪能教孩子呢？若是把孩子教壞了……”

蘇素越想越心慌，著急之下，連數年不說的吳儂軟語也冒了出來，嘟嘟噥噥的，煞是可愛。

元冰久不聞蘇素說這軟糯婉轉的吳儂軟語了，不禁拿話逗她：“素素說的是什麼，莫不是說你喜歡……”

“和你說正經事呢，一點兒正行也沒有。”蘇素嬌嗔的錘了元冰一下，方才的心慌倒去了大半，赧然道：“都是你瞎出主意，若是明兒在兒子麵前丟了醜，我隻和你鬨。”

元冰張弛有度，見蘇素羞惱，便不說玩笑話，隻將人攬到懷裡，一本正經勸慰：“也不知你瞎擔心啥，兒子就那麼點大，腦子裡能裝多少東西？”

“便說他三叔，當年在老秀才那兒也是下了狠功夫好生學了幾年的，結果不過是勉強把書通讀，連個童生也沒混上，你肚子裡的那點墨水，應付兒子足夠了。”

蘇素對元冰安慰的話語隻做不聞，暗想：當年女夫子一講課，她就犯困，想來這毛病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要是讓兒子知道他娘是個渣的不能再渣的學渣……

蘇素愣是被嚇出了個激靈，她可不想叫兒子覺得自己有個不學無術還愛吹牛的娘親，更不想叫兒子的滿心期待付之東流。

思及此，蘇素也顧不得兩人還穿著單衣，揪著元冰就往門外走，“不行，等不了明兒了，你今晚就去小叔那兒把書給我借回來。”

“媳婦兒，你輕聲點，咱倆這麼晚到三弟屋裡去，叫娘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元冰哎哎的叫了兩句，腳卻是誠實的跟著蘇素走了。

光是去元霧那兒借書就耗費了二人小半時辰，更彆提後頭還要對幾近陌生的書本進行預習、複習等事。

今夜的燭火注定燃至天明。

蘇素粗翻了兩頁書便覺頭疼，隻恨自己鬼迷心竅，在兒子麵前說了那樣一番大話，以致現下不得不臨時抱佛腳。

書翻得飛快，蘇素心中的悔意也生得飛快。

一悔當初不好好讀書，以致現下她不認得字，字也不認得她；二悔沒將哄兒子的差事交給元冰，以致現下騎虎難下。

苦也！

書讀得不順，又見身旁的元冰幾要睡去，蘇素來氣，抬手便錘。

元冰被錘得一懵，下意識將人往懷中一攬，打著哈欠哄人，哄著哄著，二人俱迷迷糊糊睡去，隻桌上的燭火徹夜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