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灑太白峰 饒平泰一行來到北兆山腳下……(1 / 2)

鴻箭 白葉徐 11035 字 11個月前

1

白兆山下,饒平泰、李小豐、黑牛三人不約而同地拔出手槍,並迅速占據有利地形。岩石後的小樹林叢中伸出三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來人。

李小豐小聲說:“饒大隊長!是三個人。”

“饒大隊長!來人會不會是日偽特務?你看,他們穿著便衣。”黑牛問道。

“我看不像,如果是的話,那就不會隻是三個,而應該是十三個,三十個!”饒平泰分析道。

“那會不會是安陸地下遊擊隊?” 李小豐問。

“遊擊隊又不認識我們,他們怎麼可能跟蹤到這裡?”黑牛說。

“小豐剛才說的有點道理:在南門口,我們乾掉鬼子哨兵時,不是有個自稱是安陸抗聯的嗎?還有一種可能是上山敬廟的香客。”饒平泰說。

“你看,他們兩手空空的,上山燒什麼香呀!”李小豐兩眼盯著來人。

“這倒也是。不管來者是誰,我們都不能放鬆警惕!注意隱蔽!”饒平泰叮囑他們。

原來,山下來人正是安陸縣抗聯組織的同誌們。

有一個長得方臉龐的叫饒平南的男子搭著腔:“哎,前麵那三個人呢?他們不是一直走在我們前頭的嗎?怎麼突然消失了?”

“奇怪!會不會是發現了我們,把我們當做偽軍特務躲起來了?”身個高瘦的男子程國平也覺得蹊蹺。

饒平南指著不遠處一片林地說:“我看他們有可能躲在那片林子裡呢?”

滿臉露出一股英氣的中等個兒男子魏岩組長語氣平和地說:“平南,你不會弄錯吧。不過從時間、路線等情況來分析,那三個人不會走得太遠,而且目的地——應該就是這白兆山。難道他們真的有鑽地飛天的本領?”

“魏組長,我們是不是鳴槍示意?” 饒平南問。

“哎,萬萬不可!這裡雖然遠離城區,自己的同誌誤會還說得清,萬一被敵人發覺了,那禍就闖大了。” 魏岩說。

“那怎麼辦呢?”饒平南犯了難。

魏岩舔了一下雙唇,說“我有辦法:我們唱《國際歌》!”說罷他帶頭唱了起來,“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聽到這莊嚴的革命歌聲,躲在岩石背後小樹叢中的饒平泰突然從站起身來,情緒變得激動異常。

“大隊長,你怎麼啦?”李小豐、黑牛一齊說道。

“你們跟我來!”接著饒平泰也唱起了國際歌:“起來,全世界受壓迫的人……”

李小豐、黑牛不會唱《國際歌》,但是憑感覺,他們覺得這不是一般的歌曲,收住了槍,跟著饒平泰往前走。

山上山下的這些人越走越近……是這令人熱血沸騰的歌聲使他們越走越近:“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同誌!我們終於找到了你們!”魏岩緊緊握住饒平泰的手,激動地說。

“在這陌生的地方,憑著這歌聲,我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同誌!” 饒平泰說著,自我介紹,“我叫饒平泰,是孝南湖區遊擊大隊長。”

“我是安陸抗聯行動組組長——魏岩。” 魏岩指著身邊的兩位同誌介紹說,“這位是程國平同誌,這位是饒平南同誌。”

“饒隊長,不認識了?在城西門口——”饒平南將鴨舌帽摘取下說。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麵了。”饒平泰緊緊握住饒平南的手。

六個人像久彆重逢的老戰友一般,不分彼此,他們坐在山坡草地上興高采烈地交談著。魏岩和饒平泰坐在偏西的一塊草地上。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我聽饒平南同誌講述你們的英雄事跡後,一方麵對你們的英雄行為十分敬佩;另一方麵,對你們的處境又十分擔心。經我們細細分析後,認為你們離城後極有可能上白兆山執行一項什麼秘密任務,我怕你們在這荒郊野嶺遭遇不測,孤軍無援,便扮成香客一路追隨。” 魏岩說。

“謝謝魏組長及兩位同誌的關心。的確正如你剛才所說,我們此次來安陸是為了執行一項秘密任務,都是自家同誌,我就不隱瞞了——是想請白帝廟的明月道姑下山,協助我們組建鴻箭遊擊隊女兵中隊。” 饒平泰說明來意。

“這想法很好!由於舊觀念的影響和女同誌的生理特點,現在女性參軍的確很少。你把鴻箭遊擊隊女兵中隊建起來,不僅是在孝感,就是對雲夢、安陸、漢川一帶肯定會帶來好的影響。我們在此預祝你們成功!不過,我們這次追蹤你們,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請不要見怪!” 魏岩又說。

“都是自己的同誌,有什麼批評、建議,直說無妨。”饒平泰說。

“安陸偽軍聯防大隊長陳耀武,是一個老奸巨滑的家夥!鬼點子多,又是安陸本鄉本土的人,你們三人在安陸的行蹤,怕是難以避開他的眼睛,如果這家夥分析出你們上山的意圖,連夜派重兵圍攻山廟怎麼辦?這是一;二,就我所知,明月道姑自從來此白兆山後,很少下山,簡直與世隔絕,加上她的道風,現在深受安陸民眾的讚賞,她拒絕下山怎麼辦?”

“你剛才所說的確是我們麵臨的兩個問題。不知魏組長有什麼良策?”

“如果敵人攻山,你我都無法阻攔,隻有放警覺一點。至於逃生的秘密通道,我做孩時聽大人講過,但是,長大後始終不知其奧秘!也許本來就是沒有的事,你試想,太白峰頂東、北是懸崖峭壁,西、南是兩個廟門,敵人隻要把守好兩個廟門,實在無路可逃呀!不知明月道姑或山上的老道人是否知道神秘通道。上山後,你不妨把這個問題向明月道姑明說,看她意下如何。”

“你說的有道理。上山後,在適當的時機我會把這個問題提出來。”饒平泰點頭說。

李小豐突然走攏來說:“報告大隊長,山下那邊來了個小道姑。”

“那好,你們與小道姑一道上山,也許會了解到一些情況。有一點,我們可以向你保證,這白兆山下水陸要道,我會派出便衣幫助你們往外轉移!暗語是李白的兩句詩——‘桃花流水杳然去,彆有天地非人間。’再見!” 魏岩起身說。

“‘桃花流水杳然去,彆有天地非人間。’記住了,好詩句呀!”饒平泰輕聲念道。

魏岩與饒平泰緊緊握手,然後帶著饒平南和程國平揮手而彆。

2

坡邊山路上,一位小道姑正在上山。她突然放慢腳步,也許出於一種防範意識,見饒平泰三人如此裝束,不免有幾分疑惑和不安。

“你們是什麼人?”小道姑警惕地問話。

“小道姑不必害怕,我們是孝南湖區鴻箭遊擊隊。我先來自我介紹吧:我叫饒平泰,是該大隊隊長,我身邊的兩位是我手下的戰士:小豐和黑牛。今日上山是為了拜會明月道姑的。”

“你認識我師傅?”小道姑又問。

“不認識。不過,這並不影響我見他的誠意。告訴你,小道姑,我們三人迢迢百裡來到此地,拜會明月道姑的事還請你幫忙!”饒平泰直言不諱。

“看樣子,你們不像壞人。我出西門時,把我嚇死了!那裡有許多鬼子和偽軍正在收拾躺在地上的三具鬼子哨兵的屍體,這是不是你們乾的?”小道姑說。

“你看像不像?” 饒平泰反問道。

“我看像,就是你們乾的。” 小道姑審視三人後,語氣十分堅決。

“那算不算是給明月道姑的見麵禮?”饒平泰又問,

“我師傅才不稀罕這樣的見麵禮呢!像我手上拎的、背上背的這些東西才是我們白帝廟人的日常所需。看你們三人兩手空空去見我師傅,還說有誠意呢!”小道姑操著隨州口音說。

“小道姑,對不起!我們這次來安陸一路上遭敵人追殺,命都險些丟了,哪裡還顧得上禮品。這樣吧,讓我和黑牛替你拿這些東西上山,不就是有誠意了嗎?”李小豐上前說話。

“這山路實在難行。那我就先謝過兩位大哥!”小道姑高興起來。

李小豐和黑牛接過她手上和背上的東西。李小豐問她:“我不知小道姑叫什麼,家住何地呢?”

小道姑眼圈一紅,說:“我叫薛小雲,老家隨州。三年前父母被鬼子的飛機炸死了,是師傅看我可憐,把我帶上山來的。哎,你問這些乾嘛?”

“這麼說,小雲姑娘是在隨州認識明月道姑的?”走在前麵的饒平泰回過頭來問道。

“是呀!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小道姑說。

“我是說,你師傅在三年前怎麼會在隨州,哎,我問你,你師傅的真名實姓可不可以?”饒平泰又問。

“當然可以呀!隻是我從認識師傅那天起,到現在,我就知道大家都叫她明月道姑,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道姑什麼也說不上。

“這倒也是,作為一個有名的道姑,總是埋名隱姓,深居簡出的,這才有神秘感!”饒平泰說。

“我師傅一點都不神秘!平日接待香客,很平易近人,所以,自從我師傅坐鎮太白峰後,道風高尚,白帝廟每天香火不斷。都說白兆女仙姑下凡,還說什麼這白兆山再現盛世香火。”小道姑說話時眉飛色舞,表情十分真摯。

“看來,安陸人很在乎這個白帝廟。小雲姑娘,我們遊擊隊雖然不信神拜佛,但是,很尊重彆人的信仰。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師傅平日還練劍麼?聽說她的劍術了不得!”

“師傅每天練兩場,風雨無阻,冬夏不斷。”說著往天邊望了一眼,“我們現在上到山頂,大約還需一個小時,到時也許正碰上師傅下午練劍的時候。看來,你這個遊擊大隊長對刀劍頗有興趣!”

“為求生存,立誌救國,我年輕讀體專時,跟老師學過幾招刀棍,有機會跟你師傅學幾招劍術,長些見識,那才有意思哩!”

“可惜我師傅隻收女徒!就拿我來說,在山上覺得寂寞難熬,時間多得不好打發,便想跟師傅學學劍。一來,我缺乏耐心,二來,三天兩天需下山買些生活用品,我便選了下山購物這差事,日子長了,練劍也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小雲姑娘,你心地善良,性格開朗,很逗人喜歡。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應?”

“什麼事?”

“我想請你幫我勸你師傅下山,共謀抗日大計!”

“這恐怕要遭到我師傅的拒絕的!一個人既然選擇了上山修道,那她的心就留在山上,山下的事,她便視而不見。眼不見,心不煩,誠心修道,終成大果。”小道姑告訴饒平泰。

說著眾人來到一處危岩邊,此處陡峭、狹窄、彎曲難行。行人須側身貼著石壁,從縫中鑽過。

“我來帶路!大家須小心!” 小道姑說著一躍而上,攀岩、抓樹,行步輕盈。

饒平泰、李小豐、黑牛相繼跟隨,順利通過這段險路。

翻過山口,來到太白側峰,離主峰已經不遠了。

大家痛快地吐了幾口粗氣,站在一塊巨石上。

“看上去白帝廟離我們不遠,可是沒有半個鐘頭,怕是到不了那裡。”小道姑說。

“有小雲姑娘在前引路,白帝廟也變得離我們近了!”

“饒隊長,你這張利嘴,不僅可以打遊擊,還可以用來登白兆山哩!今日上山,一點也不覺得累!”

“你是不累,可累壞了我的兩位戰士,你看他們兩個額頭都沁出了汗。”

“我免了你們三人的香燭錢還不行呀!”小雲姑娘這句話,若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忘乎彼此。

雖然登山有些累了,加上昨夜通宵未合一眼。但是,為了一個目的,遊擊隊員拖著疲乏的身軀攀爬到白帝廟西廟門前。

小道姑麵對李小豐和黑牛說:“二位大哥,就把東西就擱在這。”又對饒平泰,“饒隊長不是想看我師傅練劍嗎?請跟我來!”

翻過廟側矮圍牆,站在圍牆外的陡崖旁遠望,安陸全城,儘收眼底。

饒平泰不禁歎道:“好一派祖國山河,卻被那日本鬼子蹂躪得不像樣子。小雲姑娘,你不痛心疾首?”

“又有什麼辦法呢?誰又能改變這一切?”小道姑說。

“我們!”饒平泰突然說。

“就憑你們幾個?”小道姑正欲放聲大笑,卻立即收住笑聲,接著說,“這裡風光秀麗,但是險象環生。有的人為了站在落魂坡上觀風景,失足落崖,粉身碎骨。幾位大哥可要小心呀!”

“小雲姑娘放心,我們槍林彈雨都不怕,這點實在算不了什麼。” 李小豐拍著胸口說。

四人滿移腳步來到庭院上圍牆邊,小道姑小聲說:“看!庭院草地上練劍的,就是我師傅。”

饒平泰俯視庭院:一年輕女子,身穿灰色道袍,正在草地上練劍。

3

草地上練劍的正是明月道姑。此時她正全神貫注地在練武當劍法,隻見她動作舒展、柔慢寬鬆。但,每每那一擊,卻十分有力。明月道姑時而屈膝、盤腿;時而騰躍,衝刺,劍路流暢,動作嫻熟。特彆是她那急轉身的劈斬動作,乾淨利落。突然,明月道姑將劍一收,換手握劍,將劍深深地插入草地……

圍牆後上方突然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

明月道姑一聲吼叫:“誰?”說著迅速拔出明月劍,呼呼地揮舞了幾下,擺出迎戰姿態。

饒平泰一個騰跳,落到院中草地上。

明月道姑見來人身穿便服,形體威猛,不覺心中暗自吃驚。

“請明月道姑休怒,我等慕名而來。”饒平泰上前施禮。

“為何不走正道,卻從院牆外鑽進來?”明月道姑厲聲問道。

“若從廟門而入,必然驚動道姑,那剛才的精妙場麵,還會有嗎?”饒平泰不動聲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