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存隻是輕笑著,摸了摸格歐斯的頭,“你們會在未來的某一刻重逢。”
“重逢?我和他見過嗎?”
“見過,你還救了他的命。”
見無存開始打啞謎,格歐斯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都沒給存姐準備禮物。”
“不用了,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最後一句更像是一句毫不在意的吐槽,小聲到格歐斯沒能聽清無存在說什麼。
“存姐?”
“啊,沒什麼,”無存擺了擺手,“聖誕節快樂。”
“同樂。”
冷雨按下了暫停鍵,回憶停留在了無存略帶苦澀的笑臉上,她有些猶豫,“接下來,就要跳到最後一天了。”
“你看上去很痛苦,”托蘭拍了拍冷雨,“怎麼了?”
“我先提醒一下,阿存的死相很慘烈,你的承受能力如何?”
“還可以。”
“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冷雨將按鈕按下,“走吧。”
4
時間來到12月29日淩晨,他們倆出現在無存家門口。
那是一間雙人公寓,有兩間臥室,一間是無存自己的,另一間以前是永夜的,現在變成了客房,偶爾冷雨會因為精神狀態不佳而在裡麵住上幾晚。
今晚冷雨不在,無存則是在自己房間裡收拾東西。他們倆進到她的臥室時,她剛剛好吧最後一箱東西放好。
“好了,”無存伸了個大懶腰,“接下來是寫遺書。”
冷雨驚訝於無存說寫遺書時的語氣,平靜得好像在說她要去寫個購物清單一樣。托蘭倒是沒什麼反應,反而開始試圖湊過去看遺書內容。
“阿存的遺書沒什麼好看的,”冷雨扯了扯托蘭的衣角,“讓開點,回憶中的我要回來了。”
話音剛落,兩人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回憶中的冷雨走了進來,從後麵抱住無存。
“存崽,你今天不要出門好不好,不要給彆人開門,窗簾也不要拉開,我陪你度過今天,“回憶中的冷雨聲音發顫,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你不能死,我不要孤身一人。”
“阿雨,”無存的手搭上回憶中的冷雨的手,聲音很溫柔,“這是我的命,我不能違背命運。”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不能死啊。”回憶中的冷雨開始慌張,豆大的眼淚落在無存的肩上,“其他人可以死,我不在乎,隻有你,你不能死!”
“冷雨!”無存厲聲打斷回憶中的冷雨的話,“你不能這麼自私,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不死,那死的可能是格歐斯,甚至是boss,不管死哪一個對mafia都是重大打擊,我不得不死。”
“……存崽……”
無存得聲音緩和了不少,“你先睡吧,我寫完遺書再陪你睡一會兒,今天還要跟格歐斯一起出任務。”
“好。”
冷雨有些恍惚,直到書桌的台燈熄滅,她才發覺托蘭一直看著她。
“傷口被撕開的感覺不好受吧。”
“還好,習慣了,”冷雨揉了揉眉心,“直接看出任務。”
“哦。”
最後一次快進記憶,托蘭已經習慣了這種眩暈感。到達記憶點時,他無意間瞥見冷雨的臉色很差,終於忍不住開口。
“阿雨,不想看的話其實可以不看的,我們回去吧。”
“沒關係,我隻是還是不大習慣。”冷雨又恢複平時的冷漠,“太久沒看了,以前逼著自己天天看。”她瞥了眼托蘭,“我不是心理變態,隻是為了提醒自己故人已逝。”
他們正身處一條陰暗潮濕的小巷,遠處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托蘭本能地想逃,卻被冷雨拽住。他順著冷雨的視線看過去,正好與撤退中的無存和格歐斯擦肩而過。
“是這裡了,”冷雨望著打頭陣的雇傭兵手上的大砍刀,“格歐斯的傷疤就是被他砍的。”
撤退中的格歐斯突然向反方向衝去,“保護好情報!去找阿雨!”他對無存吼了兩句,舉起手槍開槍射倒了幾名雇傭兵。
無存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人群之中,氣急敗壞的砍刀雇傭兵揮刀向格歐斯砍去,格歐斯的手槍彈夾被打空,等他反應過來時砍刀已經砍了下來。深深的一刀,砍得格歐斯的胸膛皮開肉綻。他還想再砍一刀,致他於死地,卻再也沒有機會了。隨著一聲槍響,砍刀雇傭兵直挺挺倒下,在他的身後,mafia首領冷眼俯視著格歐斯。
“Boss……”
“廢物。”Mafia首領丟下兩字,便指揮著mafia們幫格歐斯處理傷口,“阿存呢?”她問道,“她要是出事了你這mafia也不要當了。”
“去了阿雨的據點。”格歐斯冷靜地回答道,“我看見她往那個方向去了。”
Mafia首領沉思一陣,“收隊。”
“是!”
冷雨這次沒有快進記憶,而是帶著托蘭,疾步跟在無存身後,隻見無存拐進一個小巷,碰見一個人想要對她行凶,她抬刀將人刺倒,卻未料到這人的血液中含有迷魂物質,無存隻是一聞,便昏倒過去,被人抬屍般抬進了旁邊的地下室。
“死了?”
“沒那麼簡單。”冷雨戴上兜帽,遮住大半張臉,“永生人很難被殺死,這隻是第一步。”
托蘭沒再問下去,他跟在冷雨身後,走進地下室。
不同於地下研究所,這間地下室昏暗潮濕,牆壁上隨處可見的血跡證明曾有數十條生命在這裡被淩辱至死。
地下室傳來釘子釘牆的聲音,伴隨它的,是無存的□□,兩人不約而同放慢腳步,生怕快一步會看見無存痛苦的樣子。
不幸的是,他們趕到時,無存剛被釘在牆上,她疼得打顫,托蘭看見無存被釘死在牆上的手腕,臉色很難看,他感覺好像自己才是被釘在上麵的那個,手腕隱隱作痛。
“好痛啊,”無存笑著開了口,“我最怕疼了。”
站在無存麵前的刀疤臉將煙頭吐在無存身上,“怕疼就識相點,把情報交出來。”
“你也太天真了,”無存彆過頭,“那還不如疼死我算了。”
“你……”
刀疤臉瞬間被激怒,他狠狠地給無存的左臉來了一拳,無存沒躲,她被打到眼冒金星,嘴角的笑意卻仍不減。她吐出一口血沫,“喂,打對稱點,右邊也來一拳。”
但刀疤臉沒聽她的,他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胸口。他粗暴地撕開她的上衣,舉起刀便砍向她地胸膛。瞬間,無存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地下室,震耳欲聾。
“他要乾什麼?”托蘭隻覺一陣不安。
“你要知道,殺死永生人隻有一種方式,”冷雨幾乎是咬牙切齒般跟托蘭解釋,“那就是剖開他們的胸膛,挖出他們的內臟。”
說話間,無存的內臟被一一挖出,先是腸子,然後是腎臟,緊接著是肝和脾,最後是肺,還有仍在跳動的心臟。
刀疤臉用刀將無存的心臟貫穿,然後扔在地上,抬腳,狠狠碾住無存的心臟,再左右轉動。
“啊……”無存已經失去所有力氣,她垂下眼瞼,眼中失去星芒。
托蘭隻覺一陣心痛,胃裡酸液湧動,快要湧上喉嚨。回過神來時,已是淚眼朦朧。
“存崽!!!!”
一聲尖叫刺破沉默,回憶中的冷雨衝進地下室,眼前卻隻剩下一地的內臟和無存的屍體,她跪倒在無存的屍體前,泣不成聲。
後來的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實,托蘭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樣退出記憶的,隻記得在退出前的那一瞬間,他看見格歐斯衝了進來,緊緊抱住冷雨。
5
“正常來說人死後會有5分鐘時間通過中樞芯片傳輸死後遺言,但不知道為什麼阿存沒有傳。”冷雨取下兩人的貼片,“她的遺書也隻寫了一句‘將我的骨灰撒到海裡。’”
托蘭望著冷雨,“你哭了。”
“啊,抱歉。”
“對了,”托蘭突然想起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之前都叫無存存崽,為什麼現在又叫她阿存?”
“因為,”冷雨長歎一口氣,“她不存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