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看咱媽。”
手機背後的他笑的格外燦爛,像是已經到了萬米之外的故鄉,像是馬上就要撲進他媽媽懷裡撒嬌。
他這種幼稚純粹的笑容不太多見,我可以毫不誇張的確定這一麵隻會在我麵前顯露,刑無都沒法看見。這跟他平時營造的雲淡風輕,瀟灑獨立非常不同,是一隻王八突然翻了身,一隻蠶蛹突然蛻了殼。
“你剛剛買的?”
“不是,吃飯的時候一衝動就買了。”他笑嘻嘻。
我拿過他手機一看,時間顯示三天後。他做這種事從來不跟我商量,好像默認了我總是會跟他一起說走就走。
我看著他:“我有一堆作業,你知不知道期末了?”
他挑眉挑的很像個流氓:“我知道,你走不走?”
雖然內心很不爽,但還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想回家的念頭大於我那現在還一灘爛泥似的躺在電腦裡的作業,我回頭看了它幾眼,把手機扔回顧明宇身上。
“截圖發我,你爹要衝一下兩天整完策劃案了。”
顧明宇很滿意我的行為暴力口頭妥協,施施然地起身準備離開,好像在這坐著隻是為了掏出飛機票到我麵前顯擺一下。他整了整衣服,示意我繼續吃那份已經不冒熱氣的玉米,又說到回家的事情:“把電腦帶上,信不信光靠飛機那幾小時你都能寫完。”
我送他到門口:“小組作業又不一樣。”
他過來踢我,被我躲過:“不用謝,知道你想回家,我就是這麼貼心。”
一打開門,高同晨站在後麵門口,小小的一隻,看著我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有心捉弄,拉著顧明宇又扯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堵在門口不讓高同晨進,見他露出憤怒的神色來,這才讓顧明宇滾蛋。
顧明宇穿的那麼精致,走在襪子滿走廊亂飛的男生寢室像是走t台,我瞥他一眼,正準備繼續對著高同晨犯賤,他突然回頭叫我。
“對了周間語,”他叫我名字,“忘記跟你說了,我今天去了鐘岦未婚妻的花店,具體事情之後跟你說。但是我可以確定,鐘岦絕對跟那個傳說中的老板娘,不是真的要結婚。”
他說的篤定,笑的輕巧,我還沒來得及讓他彆老惦記這事,他就接著說:“你等著看吧,他不可能會結婚的。”
我下意識想反駁,卻無從說起。鐘岦的臉每天在我心裡反反複複出現,我一會充滿懷疑,一會卻不禁篤定,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想來就算顧明宇真的發現了什麼不對勁,也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我一直認為我不可能真正影響到鐘岦,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大人怎麼可能會被一隻小貓小狗影響呢?
我有時候總是想鐘岦要是不喜歡我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隨心所欲的要求爸媽留下他,可以用錢把他綁在我身邊,一直教到我高考結束。在我擁有了相對自由之後,可以留下他的聯係方式,做年齡差有點大的好朋友,偶爾見麵,互相出出主意。
可是他喜歡我,於是我跟陳安談戀愛,由著他一聲不吭地離開,掐滅了一條有可能要交叉的人生道路。
我有時候會恨他,如果不說那句話,我們的結局又會怎樣,他主動讓我失去了一個亦師亦兄的好朋友,主動撤離了我的人生。
離開與否不是我給他的選擇,從他跟我表白的那一刻起,這個結局或許就已經注定。
我倚著門,回答顧明宇:“行,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