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申居高臨下地看著不斷哀嚎的沈文淵,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庾建樹和蒼永強動手,不愧是鄭家的禦用保鏢,擊打的部位都很講究,在保證痛感的同時避免留下痕跡。
宋明澤和邱高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心有餘悸。
這幾天他們就是被這麼折磨來折磨去,如今這兩位瘟神折磨彆人去了,他們竟生出一絲詭異的平衡感來。
揍得差不多了,裴申叫停了這場單方麵的虐打,免得真把人打壞了。
他湊近沈文淵,微微俯身,借著昏暗的光線欣賞對方隱忍的表情。
“以為我會報警?”裴申低笑,“你以為你拙劣的演技能騙過我?省省吧,沈老師,或許你該向趙敘學學,打磨打磨自己的演技再來做局。”
是的,今晚的一切都是沈文淵布的局,裴申起初隻是有些懷疑,但對方的出現,坐實了他的猜想。
沈文淵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可能在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露出那麼大的破綻,而在他有所質疑的時候選擇避而不談。
而且就在剛才,沈文淵現身後的第一句話是“你應該報警了吧”。
這足以說明沈文淵希望他報警。
一旦警察來了,事情不能善了,沈文淵便可以在這時候站出來,為趙敘頂罪,以囹圄之災換取趙敘的感激和愧疚。
沈文淵緩緩擦拭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對上裴申玩味目光的那一瞬間便明白過來:“你都知道了。”
知道他抱著目的而來,知道他懷揣不軌的心思。
可為什麼,他明明藏得那麼好,沒有表露過半分,裴申怎麼會知道的?
裴申不置可否,隻是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殺馬特二人組:“帶著你們的人趕緊滾,怎麼,還等著我把你們都送去派出所?還是說你們還想再嘗嘗挨揍的滋味?”
宋明澤和邱高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屁滾尿流地跑了,他們帶來的打手們也跟著抱頭鼠竄。
清了場,裴申重新將目光投向沈文淵。
“沈老師,我可以讓你繼續留在趙家,讓你能夠繼續為了夢想奮鬥。”說到這,他故意停頓,等著沈文淵自己上鉤。
他感覺自己活像個反派,不過說實話,有時候當個反派還挺爽的。
沈文淵:“你的條件是?”
裴申聳肩:“我沒有條件,沈老師,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有什麼能夠給我的嗎?”
沈文淵:“……你是在施舍我?”
“施舍也好,心軟也好,總歸對你沒壞處。”裴申滿意地看到對方露出屈辱的表情,笑道,“不僅如此,我還倒送沈老師一點東西,至於回報,隻要沈老師在我父親麵前多美言幾句就好。”
沈文淵呆呆地望著裴申揚長而去的背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少年挺拔的身影融入月色,和趙敘的身影有些相似。
他怔忪許久,直到微涼的晚風鑽進他的衣領,落葉飄入他的掌中,他才如夢方醒。
拒絕嗎?
不,這是他唯一能夠留在趙敘身邊的機會,他決不放棄。
沈文淵的眼神逐漸堅定,他攥緊手中葉片,哪怕落葉已被碾碎也不肯鬆手。
“裴申,你為什麼要留著沈文淵?”展博宇百思不得其解。
裴申隨口敷衍道:“人家好歹是清北出來的,這麼好的家教能隨便辭退嗎?”
展博宇不屑道:“清北的怎麼了,我家逢年過節都來好幾個清北的,我看他們身上沒有一星半點文人風骨。”
裴申知道展博宇家裡有教育局的背景,他會瞧不起那些高材生也情有可原。
“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你那麼高的起點。他們寒窗苦讀十年,他們付出的努力也不該被輕視。你所接觸的,像沈文淵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隻是少數,還有很多專心搞學問、搞科研的優秀人才。他們不懂得追名逐利,不懂得弄虛作假,以至於你看不見他,這個社會也看不見他們。”
裴申輕歎,他見過太多被埋沒的人才,他們傾儘所有,卻有惡人擋路,被資本攔路。
展博宇畢竟還年輕,雖然聽得仔細,卻很難理解:“那為什麼社會沒有運行一種機製,給予人才更多的選擇?”
裴申好笑道:“高考已經是最好的機製了,再多的,國家也無能為力。”
展博宇凝眉深思,但很快注意力就轉移了回來,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趁他不注意一左一右地擠占了裴申身邊的座位,以至於他隻能無奈坐副駕駛座。
“申申,你家保鏢也太不自覺了吧,難道不應該他們自己離開嗎,居然還蹭你的車!”展博宇對自己位子被占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