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劉芒果在小區樓下的花園裡靜坐。草坪邊的石桌和小圓凳冰涼涼的,她握著林諾稀的校牌,心卻是暖暖的。
顏值高的人,果然連證件照都好看,她傻愣愣地笑著。
突然,她感覺到耳後有一股溫熱的呼吸傳來,持續了大概好幾秒。她警覺般地轉頭,映入眼簾的是某張欠扁的臉。
他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那種陽光暖男型,不深不淺的雙眼皮,配上總是嘴角上揚的笑顏,眉宇間給人一種很親切爽朗的感覺,但......
看了十來年,劉芒果對他的那張無毒無公害的初戀臉早就膩了!她甚至清楚得知道他身上有幾顆痣......
不對,說錯了,是臉上。
沒錯,眼前的這位嬉皮笑臉略帶桀驁不馴的男生就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江亦澤。
七歲那年,當他媽媽把他帶到小芒果麵前時,她居然覺得,這個可愛的小哥哥長得還挺俊呢。
年輕漂亮的江媽媽拉過芒果的小手放在亦澤的小手上,對她說:“芒果啊,我們家澤澤以後就是你的新鄰居了呢。”
握著的小手溫溫熱熱的,小芒果忍不住由心地笑了起來。
“哇,你的嘴角有兩顆小梨渦誒......”小亦澤指著她的小臉蛋驚呼。
“什麼是梨渦?”她一臉懵懂地看著他,好奇這個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新名詞。
“簡單點說呢,梨渦就是笑的時候嘴角兩邊的小凹洞。”雖然才七歲,但小亦澤講起道理來已經頭頭是道了。
“啊,那豈不是很難看。”她摸著自己的小臉頰,有些驚恐。
“不會啊,超級可愛。”
“真的嗎?”
亦澤伸出小拇指,一臉真誠地和她拉鉤道:“騙你是小狗。”
之後每每劉芒果和江亦澤鬥嘴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她媽媽總是會拿小時候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融洽的場景來調侃她。久而久之,劉芒果都開始懷疑起這段記憶的真實性了,因為她怎麼可能會覺得江亦澤是帥氣的小哥哥,怎麼可能!
她又不是瞎!
“誒,你在看什麼啊?”江亦澤不耐煩的語氣打斷了她的回憶。
“你管我。”說罷便飛快地將校牌藏到身後。
“彆藏了,我都看到了。”他努努嘴,順勢湊近了她。情竇從未開過的劉芒果,居然偷偷藏著男生的校牌!還好他眼神不錯,及時發現有情況.…..
“你你你你走開。”劉芒果把漸漸逼近的他推開了點。
嗅覺靈敏的他聞到了一股很濃鬱的八卦的味道,一定有什麼秘密…...他奸笑著開始搶奪她手裡的東西。
她當然也是絲毫不妥協,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掩藏她最後一點尊嚴。
在爭搶中微微看到一點證件照的他脫口而出:“林諾稀?”。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劉芒果停止打鬨,驚訝地問道,像突然看到了一絲希望。
“我們班的轉校生啊,能不知道麼。”看她的臉上寫滿了期待,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酸溜溜的。
但一心隻想著林諾稀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略帶誇張地尖叫著:“天哪!原來他是你們班嗒!隔壁班隔壁班,我怎麼就沒想到啊!”
“乾嘛?”他警覺般地盯著她。這廝想做什麼,怎麼一提到林諾稀就這麼瘋狂,十足的迷妹臉。
她興奮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直激動地搖著他的手臂,兩眼冒桃心。
“花癡!”這是江亦澤最後準確為她下出的定義,順帶給她一記白眼。
被一語道破後,劉芒果收斂了點,但還是一臉祈求地看著他,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希望不用說話他就能讀懂她的意思。
“一個麵癱有什麼好看的。”他傲嬌地45度角抬頭望著天空,“還不如看我呢,風度翩翩、玉樹臨風......”
劉芒果作嘔,及時打斷了他的自戀,過了一會,晃著他胳膊的手停住,才反應過來:“你才麵癱呢,你們全家都是麵癱!”
“我說的是事實啊。”他無辜地說道,又回想起了第一次看見林諾稀時他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撲克臉,拽什麼拽,除了長相,他究竟有什麼傲嬌的資本!
他哪隻眼睛看見林諾稀是麵癱了,明明她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微微麵帶笑意的啊!那麼標準的禮貌臉,他居然誹謗他是麵癱。這個江亦澤,故意的吧!嫉妒人家顏值比他高!
沒錯就是這樣。想著想著劉芒果又沉浸於林諾稀的美顏盛世無法自拔了。
天哪,誰來拯救一下他麵前的這枚白癡啊。抓狂的江亦澤轉而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照片來,舉在劉芒果的麵前。
劉芒果不經意地抬頭,一瞬間,臉都被氣綠了。
因為這張照片上是一個13、4歲的女生,頂著一張大餅臉,冒著幾顆青春痘,還無所顧忌地咧開嘴大笑,露出亮得發光的銀色牙套。
而這個毫不在意形象且醜得有些離譜的牙套妹,就是三年前的劉芒果!
那段她最不想去回憶的顏值低穀期,就這樣被江亦澤給華麗麗地拿了出來並且無情地嘲諷了。
顏麵何在。
“你說如果我把這張照片拿去給林諾稀看的話他會怎麼想?”還沒意識到劉芒果身後團團怒氣燃起的他繼續火上澆油。
“你敢......”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兩個字,眼神嗖得一下轉移到了照片旁邊此刻正笑得不可一世的他,他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在緩緩逼近,順勢便想要開溜......
“江——亦——澤!!!”
整個小區都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恢複平靜。
飯桌上,劉芒果惡狠狠地盯著對麵的江亦澤,手中的筷子不停攪拌著米飯,好像無辜的米飯是她最痛恨的人,餘氣未消。
如果眼神能殺死一個人的話,他可能早就在她麵前死了千百回了。
不能因為生這個人的氣而倒了胃口,這是對糧食最起碼的尊重。劉芒果強行安撫自己,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慪氣,打算伸手去夾盤裡的蝦。
對麵的筷子也剛好和她夾住了同一隻大紅蝦。
劉芒果緩緩抬頭,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有了一道摩擦,呲呲呲的,仿佛要把對方電死。
已經不是想不想吃了,這關乎到尊嚴問題。因此沒有人願意鬆開那隻蝦,隻好彼此乾瞪著眼。
看誰磨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