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摸了摸比佑的額頭,大聲說:“呀,怎麼又燒起來了,曆程你早上喂比佑吃藥了嗎?”
曆程坐在床邊,輕輕搖比佑,說:“比佑,醒醒,張楠和韓飛來看你,起來和他們打個招呼。”
比佑聽見有人和他說話,皺起眉頭,抓住曆程的手,帶著哭腔說夢話:“你彆走,彆離開我。”
張來慌慌張張地倒了杯溫水,找出昨天晚上醫生開得藥,正打算給比佑喂下去,曆程擋住,說:“劉念今天早上說不能再喂藥了,抗生素也必須停,他身體越來越弱了。”
張來無奈攤手,問:“難道讓他繼續發燒?”
“隻能物理退燒,我一會用酒精給他擦身體。”曆程說。
韓飛給比佑蓋嚴被子,問:“沒有換個醫生過來看看嗎?”
“換了好幾個醫生,吃藥、輸液、針灸什麼都試過了,還是這樣,斷斷續續地發燒退燒,一個星期,比佑都是這樣昏昏沉沉的,清醒一兩個小時又開始睡。”張來歎氣道,“飯也不吃,吃點東西就吐,隻能稍微喝一點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曆程整理了整理比佑額前的碎發,繼續輕聲換他:“比佑,彆睡懶覺了,韓飛和張楠來看你,快醒醒。”
張來見比佑一點反應都沒有,開始著急:“不行,我問問我爸江水市有沒有好中醫。”
張楠在比佑床前的地毯上坐下,說:“彆找醫生了,吃再多藥也沒有用,是心病。”
“你怎麼知道?”韓飛問。
“曆晴出事後,我也病了一周,一樣的症狀,警方發通告公布曆晴是自殺後,我才慢慢好起來。”張楠說,“聽著有些離譜,但事實確實如此。”
曆程殺氣騰騰地看了張楠一眼,又收住目光,壓住情緒,張楠的話提醒了他,比佑看了齊贏的遺物後才開始生病,仿佛受到了什麼巨大的打擊,齊贏的遺物全部關於他的女朋友,或許比佑在意的是這個?
張楠握住比佑的左手,手指冰涼,胳膊卻是燙的,張來搓了搓比佑冰涼的手指,試圖讓它暖和起來,“比佑,你在逃避什麼呢?一切都會過去的。趕緊醒過來,張起赫還等著你回南秀和他一起去海邊遊泳呢。”
“張起赫。。”比佑皺著眉重複。
張楠眼神溫柔平和,不再那麼陰鬱,床上的比佑太過沒有生機,反襯地張楠看起來有了些生命力,頹喪的氣質消失了。
“對,張起赫是你最好的朋友,他還等著你回去。”張楠繼續說,他知道比佑聽得見,即使比佑現在是不清醒的狀態。
比佑沒預兆地流起淚來,呼吸逐漸粗重,看起來十分難受。
曆程見比佑有反應,忽然找到了思路,一把把比佑攬入懷中,在他的耳邊說:“比佑,你快點好起來,你如果還不聽話,我就毀掉張起赫、張楠、你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們,我曆程說到做到。”
比佑微微掙紮,呼吸好像有些困難。
“送醫院吧,我看比佑的狀態不太對。”韓飛著急地說。
張來也著急起來,趕緊打電話叫醫生,不到十分鐘,兩個醫生帶著三個護士被張來領進門。
張來、韓飛和張楠被趕出臥室,臥室裡隻留了曆程陪著比佑。
張來不斷搖頭歎氣,招呼韓飛和張楠去餐廳吃飯,私廚已經備好了飯,但是餐桌上的三人都沒有胃口。
“快吃飯吧,彆想了,比佑就是這樣,情況時好時壞,反反複複好幾次,你們彆看曆程凶,給比佑找的都是最好的醫生,而且這些醫生現在就住在二樓,隨時待命照顧比佑,比佑不會有事的。”張來安慰韓飛和張楠,催促兩人吃飯。
“學長,曆程為什麼那麼說,他應該不會再對張楠怎麼樣了吧?”韓飛問。
張來攤手表示不知道。
張楠吃了一大口米飯,說:“曆程不會放過我的。”
韓飛不理解,說:“沒有你,這次案件就無法重啟,他沒有理由再傷害你。”
張楠笑了笑,說:“劉禮晗出車禍了。”
“我知道,她自己闖紅燈。”韓飛說。
“慶雨前幾天意外踩空,現在在醫院;韓玲月失蹤了,我妹妹到警局的時候說身後有人跟著她,她害怕了才去自首。”張楠說。
韓飛半張著嘴,僅剩的胃口也全沒了,表情複雜,看向張來,希望張來能說些什麼。
張來悶頭吃飯,不在意地說:“她們出事不過是因果報應,彆胡亂聯想。”
張楠喝了口湯,問:“比佑找你修nasir 的時候,你把nasir的存在告訴曆程了,是嗎?”
張來笑了笑,說:“對。”
韓飛猛然驚醒。為什麼這次調查會這麼快?這麼順利?難道就因為自己提供那些零零碎碎的證據?警察甚至牽出來一個韓飛從沒接觸過的人,曆佳夢。曆程什麼時候開始查曆晴的案件的?難道說他一直揪著張楠不放,隻是為了讓那些人放鬆警惕,從而一一解決,不巧地是,比佑出現了,打亂了他的計劃,所以他打算大發慈悲放過一些人,選擇重新立案。韓飛感到一陣涼意,夾菜的手開始有些顫抖。
“曆程是不是早就知道曆晴要送一個機器人給你?”韓飛問張楠。
張楠搖搖頭,說:“應該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直到去年我收拾儲物櫃,看到nasir,張樺才告訴我曆晴讓她轉交給我一個機器人,她一直沒告訴我。”
“可是曆晴和曆程住在一個屋簷下,他怎麼可能沒發現曆晴製作了個機器人送給你,即使當時沒注意,後來也應該發現了才對。”韓飛一下子好像理清了所有的邏輯,雖然他的推論聽起來很瘋狂,但他直覺這才是真相。
張來打斷韓飛,說:“總之案子破了,曆程也不再追究張楠包庇張樺的事實,你們兩個應該感激曆程,而不是在這裡陰謀論。如果不是曆程,張楠現在能從警局出來嗎?”
張來歎了口氣,繼續說:“不得不說,我這個表弟有的時候還是有點憐憫之心。”
張楠低下頭,說:“曆晴的事情,我有錯。”
“你知道就好,白眼狼。”張來刻薄地說。
韓飛看了看比佑臥室的方向,一個醫生走出來,韓飛忙問:“醫生,比佑好點了嗎?”
醫生揉了揉眉間,說:“嗯,沒事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好!”
三人打開門進臥室,一個護士在給比佑吊營養液,一個醫生在和曆程說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
韓飛三個人坐在一邊,直到醫生和護士全部出去之後,才敢離比佑近一點。
比佑的頭發已經濕透了,出了好多汗,不過已經退燒了。
曆程還坐在比佑旁邊,摸了摸比佑臉頰,蓋嚴比佑的被子。然後下床,看了看韓飛張來張楠三人,說:“你們陪比佑說說話吧,想回家的時候找田征,我讓他安排車送你們回家。”
張楠見曆程要出去,急忙叫住曆程,說:“曆程。”
曆程回頭看向張楠,眼神沒有一絲和善,和看比佑的眼神天差地彆。
韓飛緊張地提了一口氣。
“曆晴的事情,是我的錯。”張楠眼眶發紅,說:“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彌補。”
曆程擠出一絲嘲諷的笑,說:“那你可以好好想想怎麼彌補。”
韓飛此時也站了起來,說:“我也是桃李中學畢業的,曆晴是我的學妹,當年我沒能為她做些什麼,我也有錯。”
曆程雙臂抱在胸前,說:“我今天之所以同意你們來,不是來聽你們道歉的。”
“我知道。”韓飛說,“是因為比佑。但是,你可以原諒張楠嗎?看在比佑的麵子上。”
曆程咬了咬牙,盯著韓飛。
韓飛心裡發怵,如果事情真是他推測的那樣,曆程會放過張楠嗎,會不會繼續對張楠做出什麼報複性舉動,他想再說什麼,剛張嘴,曆程就打斷了他。
“比佑現在需要喝一點粥,如果你們真心來看比佑,可以喂他喝點粥,陪他說說話,試著叫醒他。”
時針指向下午一點,眾人的視線隨著曆程的話又回到昏睡的比佑身上。現在曆程在乎的隻有比佑什麼時候醒,什麼時候好起來。至於曆晴的事情,曆程的態度很明確,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