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無憂的的口中,柏舟得知,被拒絕後,那位大老板仍不死心,邀請何無憂來祁州。
所有開銷,暫停工作的損失,皆由他們包攬。
他們開出的條件,一定是全祁州至優的,不會讓柏舟失望。
即使,最後合作談不成也沒關係,坐下來,喝杯酒,權當交個朋友。
“對方這麼有誠意,就見一麵嘛,也沒什麼損失。”
何無憂覺得,混社會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多個朋友就多個門道,若是有錢有勢的,這條人脈比自己死命奮鬥多少年都有用。
柏舟冷冷地扯了下唇角,“挺有本事啊,把你遊說得反水。”
“這怎麼能叫反水呢?”何無憂急了,“我肯定站在你這邊的,有錢不賺王八蛋,我就是……”
“哦。”柏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是王八蛋。”
何無憂無力了:“我的意思是,他們那種人的圈子,都是些非富即貴的,賣畫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借著畫展的名義,做些不見光的勾當?”
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有的是手段,將灰色地帶的交易,粉飾正常。
何無憂一愣,柏舟繼續道:“‘路舟’雖也不是自詡清高的藝術家,我也不希望這個名字被玷汙了,要走就乾乾淨淨地走。”
說到這個,何無憂還有一事不明:“你除了你媽給你留的房子,有什麼家業要繼承?”
柏舟散漫地看著桌麵,眼皮都懶得掀,“父業子承。”
“你不是沒……”話到一半,何無憂陡然止聲,怕戳著他的痛處。
都知道柏舟和母親一起長大,他也隻有母親。不是不準提,他快三十的人了,不會像小孩子一樣,介懷自己是沒父親的人。
但終歸,不提為好。
“吃完了吧?吃完走了。”
柏舟走到前台,把他們那桌的賬結了,何無憂巴巴地跟上去,“不是我請麼?”
“我也算東道主,不說你請,你肯定挑貴的。”
“……”
難怪出門前看他揣了錢夾,打從一開始,他就是打算自己請的。
外人隻見柏舟麵冷,隻有少數人知曉,他心還是熱,就是……
何無憂說:“你也太小氣了吧,我對你這麼不離不棄的,吃你頓大餐怎麼了!”
不說人均幾千吧,也不至於來這一蒼蠅小館。
這麼一吼,餐館裡為數不多的客人,似嗅到了八卦的氣息,齊刷刷看過去,見是兩個大男人,眼神頗為玩味。
柏舟丟不起這個人,把何無憂拖出去。
“我要是有錢,我住這兒?”
何無憂看了眼周遭的環境,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柏舟母親罹患癌症,他不惜一切代價,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救治,包括雇人照顧,前後兩次花了能有七位數。
他不是開印鈔廠的,人沒救過來,錢也不會回來。
但是,“你房子呢?”
“賣了。”
“那不是你從小跟你媽住的嗎?你舍得?”
“不是我不舍得,是她。”柏舟雲淡風輕地道,“要不是她,我早給賣了。”
它最初,就是屈辱的象征。路婉多傻啊,還對那男人心留餘念。
何無憂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柏舟換了話茬:“改天,約那邊的人一麵吧。”
“哎!”何無憂一手握拳,在自己手心砸了下,“想通了就好,不枉費我輾轉千裡,奔赴而來。”
走了幾步,柏舟發現他還跟著,“怎麼?你要去我家住?”
“不可以嗎?”
“就一張沙發,行軍床,你睡哪個?”柏舟又補了句,“你要不怕冷,打地鋪也可以。”
“有免費的酒店不住,住你那破屋子,我又不是腦子被門擠了。”
“我看差不多。”
何無憂賞了他一肘子,在收到柏舟的冷眼前,很沒骨氣地,跑了。
柏舟嗤笑,“沒種。”
孟水意看著他臉上的笑,愣愣的,過了六七秒,一動不動,隻有眼皮子眨了眨。
她傻得太明顯,柏舟走到她麵前,兩指微曲,在她額上彈了一下。
“美杜莎給你施咒了?”
他心情不錯的樣子,笑意似顏料入了水,由點及麵地,擴得更大,還跟她開玩笑。
孟水意搖搖頭,說:“小舅,第一次看見你笑。”
柏舟自己都沒意識到:“是嗎?”
所以,他不是不會,隻是沒在她麵前流露過輕鬆愉悅的心情過。
她用力點頭,為自己的說法佐證,“小舅,你笑起來很好看,可以……多笑笑。”
柏舟輕輕地笑了聲,不是刻意,單純是被她逗到了。
她望向何無憂離開的方向,“你跟那個叔叔,關係很好?”
“老朋友。”柏舟看她兩手空空,也不像是倒垃圾,“出來乾嗎?”
“噢,我去買點東西。”
左右無事,她又孤身一人,柏舟便說:“我陪你去吧。”
孟水意的外套原本敞著,風貼著衣服往皮膚裡灌,她拉上拉鏈,秀氣的下巴藏進豎起的衣領裡。
像隻小動物一般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