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但態度相當敷衍(2 / 2)

孟大小姐 惘若 5883 字 9個月前

譚裕後知後覺地噢了聲,“你隔壁的劉小琳,她是我的好朋友。”

孟葭並不想聽這些,她嗯一句,“好朋友。”

很客氣,但態度相當敷衍。

譚裕感覺到自己不被歡迎,禮貌告了辭,等孟葭去關門的時候,他又回頭,“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

“譚裕。”

她點頭,“再見,譚裕。”

連是哪兩個字都不想知道。

旋即輕關上門。再多一秒,孟葭臉上的客套,就快繃不住了。

她關緊窗戶,拉上藍格條紋布簾,把空調打開。

放在最上麵一本書上的手機震動了下。微信進來一條好友申請——“我是譚裕。”

原來他也姓這個譚,會那麼巧,跟孟夫人是一家麼?

孟葭沒有同意,也不點拒絕,就裝作沒看見。這人有點死纏爛打的味道。

她在圖書館裡預習功課,沒空看手機,才發現有鐘漱石的短信,說明天方便。

這件事情已經讓她苦惱了一個多月。

孟葭不想再拖下去,像得了赦似的,直接給他打個電話。

鐘漱石那頭水紋潭影,接起時,一陣飛珠濺玉的響動。

她疑惑地問了句,“鐘先生?”

現在又曉得他是鐘先生了。

鐘漱石麵無表情的,立在池塘邊,右手打橫,揮出去一片薄石子,“是我。”

孟葭沒心思深究這水聲的來源,可能是貴公子彆致的晚間娛樂。

她直奔主題,像一個揣著贓物急於脫手的竊賊,“請問您明天在哪裡?”

鐘漱石不鹹不淡,有意逗她,“周日的話,我一般都在家裡。”

庭院昏暗,一小爿幽深塘水作裡襯,還不足以照見,他眸底晦澀不明的情緒。

孟葭覺得荒唐,總不至於為件衣服登門拜訪,要不要再提個果籃表示感謝?

她壯起膽子,提了個不情之請,“您能不能讓鄭秘書,來學校拿一下呢?”

她真的沒那麼多時間,陪他們這種公子哥兒一起,玩這些你來我往的小把戲。

但鐘漱石不依,“周末他也要休息的,孟小姐。”

話說出口,他也搞不懂自己,深更半夜的,在件小事上這麼刁難一個姑娘,究竟哪根筋不對?

孟葭麵上一僵,硬著頭皮,“麻煩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送過去。”

鐘漱石挽了挽袖口,“就這個號碼,加一下微信。”

平直無事的語氣,但高高在上的神態和調子,明白藏在裡頭。

隔著屏幕,孟葭都能想象到他那副模樣,寡淡得不像俗塵人品。

“好的。”

孟葭掐了電話。

她隨手扔在桌上,沒有立刻屁顛的加他,而是從櫃子裡取出睡裙,去洗澡。

鐘先生今天有點過分。她不好過分,隻能夠小小晾他一下。

溫水淋過她頭頂時,孟葭就在想,自己也未免好笑。

因為他照顧了她一段路程,閒暇之餘,跟她聊了幾句不冷不熱的場麵話,她就忘了他姓鐘,他再儒雅也好,骨子裡仍有世家子弟先天的傲氣在。

月光素練如水,在恢弘闊敞的院落裡,亭閣樓台中,傾泄半湖清露。

鐘漱石水漂打累了,投擲一把石子入陶盂,靠坐在塘邊的一把長椅上,遠從雲南運來的紫檀木,雕蟠龍雲蝠紋,龍頭上嵌兩顆紅瑪瑙,坐臥皆宜。

他整個人陷在滑涼的天竺綢坐墊裡,一手搭在扶把上,另一隻肘立起,支著頭,園中柔枝弄影,括出他深邃立體的麵部輪廓。

這一座位於西郊的園子,是他的私人住處,連鐘靈都不被允許進來。偶爾有特彆緊急的文件,鄭廷才會送到這裡,通常情況下,都是他一個人。

花滿渚,酒滿甌,處樹密霧濃間,也惟餘獨自喝空盞,夜宴群山。

鐘漱石偏過頭,掌心攏住一團火苗,點燃煙,不緊不慢地吸上兩口,就夾在了指間。

仿佛並不真為了抽,純粹是打發時間,他皺眉,怎麼加個微信那麼久?

一根煙堪堪燃儘,那個小紅圓點才出現在屏幕上,比上峰的指示還要難等。

鐘漱石將襯衫袖子折上去,一截煙頭遞到唇邊咬著。他偏過頭,無奈的、極淡的笑了下,點通過。

孟葭換了睡裙,靠在床頭,手機被撂在了一邊。

也沒料到他這種忙人會隨時閱覽,她拿了本《中級翻譯教程》在手上翻著,犯了困勁兒,才想到要看微信,已有兩條未讀消息。

那邊通過她的好友申請,並發來一條定位。

但是這個地方,在地圖軟件上找起來,怎麼那麼偏僻?

孟葭忍不住用粵語罵了一句撲街。衝動過後又捂嘴,還好外婆不在,被她聽見不得了。

黃家人吵架蠻厲害,尤其她那幾個愛托大的舅公,一喝了酒,唾沫星子橫飛,一句連一句的粗話罵出來,讓人沒有還嘴的餘地。

孟葭在這點上,沒能遺傳到家族特色,她連架都不會吵。全輸在她外婆那一套教養理念上。

實在很生氣,也隻會甩臉子、瞪眼睛,然後跑開。

一陣漫長的等待,鐘漱石在院中靜坐許久,總算見她發來一句——“收到。”

複葉欒樹上,幾隻困於金籠的白羽紅睛金絲雀,也在此時,啁啾之聲大作。

他揚手撒一把鳥食,頃刻間,連映在池中的碧綠樹影,都撲棱得斑斑駁駁。

與孟葭的這幾個回合下來,他雖居高位,卻丁點不占上風。這姑娘不是那麼好調停的。

至少,不是他一點餌料投過去,半點意外都不會有,就能弄出動靜的籠中鳥。

鐘漱石玩味的薄唇輕抿著,無聲笑了笑,垂下的眼眸裡水波不驚。

隔天是周日,孟葭本想上午早出發,把衣服給他送去了事。

但班長臨時找她,說有一個公益獻血活動,要去現場幫忙登記,班上的女生都會到。

孟葭本來就住得遠,和同學接觸很少,如果再什麼團體組織都不參加的話,顯得她太不合群。

她應下來,換了件壓褶高領連衣裙,就去了廣場上。

當天來的人很多,一直忙到日頭偏正,孟葭才回寢室。她隨便咬了兩口麵包,把鐘漱石那件西服取出來,疊好放在紙袋裡,提著出了校門。

孟葭按照導航,轉了三四站地鐵,才到距離鐘先生家最近的地方。

但這裡連公交都沒有。孟葭能想象,住在這兒的闊佬,應該不會用到這些交通工具。

她頂著個紙袋走到烈日炎炎下,步行了二十多分鐘,才看見一輛出租車過來。

孟葭攔了下來,把地名一報,司機還猶豫上了,“閨女,那不是一般人去的地兒,上頭設了禁區卡口,我隻能把你送到山腳下,成嗎?”

她抽出紙巾擦汗,“好的,謝謝。”

司機在路上閒聊,跟她打聽,“你去那裡乾什麼?”

“送樣東西。”

司機誇張地笑,“是你朋友住在那兒?真牛逼大發了。”

“他不是我朋友。”

孟葭手裡捏著紙團,心底有道聲音在笑。

她何德何能,有幸和鐘先生交朋友,彆太高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