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偃月山莊的這幾天,眾人早已經將山莊的格局探索清楚,按照正常的情況,新房應該選在少莊主所居住的院子。
可這會兒,他們走的並不是少莊主所在的院子,而是往山莊後山的方向走。
山莊後山那裡他們探查過,隻有一片樹林,看著沒什麼稀奇的。
雖是這麼想,但想到現在是夜晚時候的偃月山莊,是被籠罩在黑暗中處處詭異的偃月山莊,眾人心裡又不肯定,決定按耐下來,按兵不動。
就連原本焦急的陳家弟子,這會兒也不敢動手。
新郎新娘被一群人簇擁著走在前麵,除妖師們跟在後麵,整個世界靜悄悄的,說不出的陰森,毫無剛才的喜慶。
再仔細一看,那走在前麵引路,持著紅燈籠、身穿大紅色衣服的偃月山莊的下人,一個個麵無表情,再無先前的靈動,僵死的臉色宛若陰屍,新郎官也再無春風得意之色,兩個扶著新娘的喜娘也一樣。
這一幕實在詭異,也格外瘮人。
除妖師們隻覺得周圍的氣息越來越怪異,邪氣衝天,本能地感覺到不安。
來到後山的樹林,前麵的新郎新娘依然腳步不停,進入樹林。
眾人趕緊跟過去。
樹林裡陰森黑暗,濃密的林木遮掩天上的月華,隻有前麵下人持著的紅燈籠幽幽地亮著。
這種時候,除妖師也不敢做什麼,幸好他們的目力極佳,能在黑暗中視物,倒也不擔心會被絆倒。
隻是樹林裡陰冷無比,眾人感覺到滲入骨髓的陰冷氣息,臉色被凍得發青。
季魚被江逝秋拉著,那隻拉著她的手很溫暖,讓她絲毫感覺不到周圍的陰冷。
若不是知道這隻手的主人來曆不明,她會以為,他是一個正常人。
季魚垂眸,斂去眼中的思緒,不著痕跡地打量周圍。
終於,他們穿過樹林,來到樹林儘頭。
當看清楚樹林儘頭處的景象,除妖師們猛地一驚,冷汗密密麻麻地沁出來。
白日裡他們也穿過樹林,樹林的儘頭是一片山脈,青山隱隱,被春雨潤澤,一片翠綠。
然而此時,儘頭處的山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地宮的入口。
看到那地宮前猙獰的守門石獸及石門上的圖騰,有人驚呼一聲:“龍泉地宮?”
雖然在場都是年輕人,二十年前那場惡戰爆發時,他們不是還未出生,就是年紀還小,但他們曾聽老一輩的人說龍泉地宮的事,對它記憶深刻。
這也是陳青峰能一眼認出偃月山莊的地下暗室仿龍泉地宮而建的原因。
可是,他們想不明白,龍泉地宮和偃月山莊之間有什麼聯係。
偃月山莊的地下暗室早在偃月山莊建立之初就有的,偃月山莊是三百年前建的,龍泉地宮在二十年前出世,這兩者是怎麼扯上關係?還是偃月山莊的先祖其實早就知曉龍泉地宮的存在,才會特地在偃月山莊之下建一個與龍泉地宮相似的地下暗室?
可這目的又是什麼?
除妖師們想了很多,想得頭都疼了,也沒能想出個什麼。
眼看新郎新娘進入地宮,除妖師們看向江逝秋。
“江大人,我們要不要進去?”有人遲疑地問,已心生退意。
他們擔心這地宮裡也有一個像龍泉地宮的千年屍妖,這不是他們能對付的凶煞,如此進去,隻怕有去無回。
江逝秋目光掃過眾人,似笑非笑,說道:“你們不是要探查偃月山莊的真相嗎?已經擺在麵前,若不進去,怎麼探查它的真相?”
“可是……若是它和龍泉地宮一樣,我們……”
說話的除妖師吞吞吐吐的,除妖師雖然有斬妖除魔之責,但也不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麵對死亡時,沒有人能真正釋懷。
江逝秋的神色隱隱有幾分不耐,冷聲道:“若是怕死,便彆進去了。”
說著,他拉著季魚進去。
紅綃毫不猶豫地跟在他們身後,她的責任是保護少主,不管少主去何處,她都必將跟隨。
許修玨、陳青峰和左淩雙等人見狀,遲疑片刻,還是決定跟上。
許家、陳家和除妖盟的弟子自然跟過去。
剩下的人猶猶豫豫的,最終一部份人咬咬牙跟過去,一部份人則選擇留在外麵。
江逝秋察覺到外麵的動靜,目光轉到被他拉著的季魚身上。
季魚神色平靜,腳步雖然有些虛浮,卻也從容。
他倏然一笑,問道:“娘子,你不害怕嗎?”
這一笑,恍若春曉之花,又如豔豔綻放的幽冥焰火,灼灼入心,能將人焚燒儘殆,危險又迷人。
他本就生得極為好看,行事看似端雅有禮,實則浪蕩乖張,宛若披著人皮的妖邪。
不,可能他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妖邪。
季魚恍惚地看著他的笑,輕聲道:“沒什麼好怕的。”
她連死都不怕,豈會怕這地宮裡的未知?左不過是死與不死的區彆。
況且,這地宮裡的東西再可怕,有她身邊這個連除妖師的記憶都能隨意篡改的存在可怕嗎?
那一瞬間,江逝秋眼波流轉,眸中瀲灩著她難以明白的東西。
他突然停下,眼眸微眯,臉上露出一個沉醉又迷離的神色,握著她的手,喟歎道:“吾妻果然非……為夫怎能不愛呢?”
這如若囈語般的話,讓季魚鎮定的神色終於變了變,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
密密麻麻的寒意襲上心頭,季魚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怕的。
怕他這副興奮癡迷又提摸不透的模樣,隱隱透露著什麼她無法承受的東西,似要將她緊緊地禁錮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