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視線看向式塵,冷聲說:“式塵,明珠必須蒙塵才安全,如果你還學不會易容術,我就徹底改變你的臉。”
母親偶爾讓式塵覺得很畏懼。
嚴厲,謹慎,也很少笑。
這就是他心中的母親。
他在這世界唯一的親人。
失去母親。
他在這世間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跟常年的漂泊,他也沒有什麼可以聯係的友人。
冰冷的土地格外的難挖,他獨自挖了很久,渾身冷得發痛。
最終完成了母親的墓地,將她下葬在禹城的一座寺廟的後山裡。
他將那塊玉佩放在盒子裡,埋在了母親的墓碑前,然後捐給了寺廟一大筆香油錢,隻是為了讓僧人們能夠在他不在的日子裡照看一下母親的墓地。
他在離開之前,坐在母親的墓旁,他不是想要說什麼。
隻是陪母親聽了僧人們的誦經聲。
據說這誦經聲能讓死者安心往生,前往下一世。
人會真的會有下一世嗎?
式塵不知道,他靜靜地思考了許久,隻覺得母親這一世似乎被什麼束縛,她向往自由。
母親說自由重要,因為是她的求而不得。
母親臨終前的遺願就是他能活著,最好是自由的活著。
除此之外,母親什麼也沒有說。
既然如此,母親那些沒有說的事,應該並不重要。
他告彆了母親,獨自在闖蕩,四處漂泊,沒有母親的他更加地居無定所。
式塵從來沒有覺得活下去是一件艱難的事。
至少在被抓入劍玄山莊的地下場之前,他一直都是這麼覺得。
式塵因為一直隨著母親流浪,隻有在兩個地方曾經過一段安穩的生活。
一個是那個村莊,還有一個就是禹城。
他在禹城讀私塾的時候,有兩個年齡相仿的同窗。
那是他為數不多接觸過的同齡人。
因為關係相處的不錯,後來離開禹城的時候,式塵還想給兩個人寫信。
但是母親不同意,就這樣斷了聯係。
式塵進入劍玄山莊的地下場,就是遇見了其中一位同窗,對方姓孫。
其實式塵已經不太記得他了,可是對方很熱情地向他打招呼,說起了陳年往事,式塵也漸漸地回憶起那段時光。
在分彆時,式塵發現有人跟蹤孫公子。
他本來想上去提醒一聲,沒想到卻和那位孫公子一起進入圈套。
孫公子的功夫雖然也算是不錯,但是對方的人數太多了。
式塵想要脫身都來不及,他最終不敵,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困在劍玄山莊的地下場。
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所以在隻有黑暗而血腥的地下場努力地活下去。
當然是想過逃跑的。
最開始是自己沒有逃出去的能力,後來在那樣的環境下,他的大腦似乎也開始遲鈍了。
泊瓷的出現對於式塵來說仿佛是恩賜。
在無儘的黑暗中,他一直沒有放棄,哪怕渾身浴血,哪怕已經忘記陽光的溫度,他相信自己可以重獲自由。
式塵聽到房間門口傳來腳步聲。
他記得這個腳步聲,是她。
房間的門沒有鎖,她敲了一下門,似乎在告知他要進來,而不是要得到他的允許。
門被推開。
泊瓷與陽光一起進入室內。
陽光落在她的周身為她雪白的長裙籠罩上朦朧的光。
她神色冷淡,美麗的臉龐看起來透著一種無悲無喜的平靜。
這讓式塵想起來,小時候與母親曾經去寺廟,那被高高供起,尊貴且不可褻瀆的神像。
她靜靜地看向他。
式塵頓時覺得心臟仿佛被揪緊了一般。
他以為自己的心臟早已在暗無天日的日子中變得死寂,這一刻卻真實感受到了他還在活著。
她是他的恩人。
如果不是她,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夠脫離劍玄山莊的掌控。
哪怕他的武藝已經精進到現在的程度,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逃脫最好的時機。
她將他帶回這裡,給了他住處,還讓大夫給他診治身體。
他是否可以認為在她的眼中,他是擁有一些價值的。
雖然式塵還知道自己對泊瓷來說有什麼用。
但是,他必須要成為對她來說是有用的存在。
這樣,他才能被留下。
式塵很清楚,價值的重要性。
隻有價值才會被重視,一旦沒有價值,她沒有理由留他。
他下意識地起身,跪在了她的麵前。
她對奴仆有什麼要求嗎?
他不可以成為她的奴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