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足夠讓泊文芷舍不下這份感情。
這件事沒有一直隱藏下去。
在泊瓷八歲那年,兩個人在會麵時被抓到了。
那是秦和第一次進入了國師府的大門。
那時候的秦和已經進入了大理寺,前途無限。
揭穿兩個人會麵是隻有八歲的泊瓷。
她站自己外婆也是當時泊氏家主的旁邊。
泊瓷穿著藕荷色的裙子,漂亮得似精致而易碎的瓷娃娃,與她父親的相似眉眼在小小年紀已經可以窺見日後的傾世之姿。
泊家主將秦和與泊文芷私會該怎麼處理,交給了泊瓷。
豐藥那時候已經去世了,在泊瓷七歲那年。
泊文芷是寡婦,她可以再嫁。
秦和覺得自己可以跟泊氏家主爭論,但是他跟一個孩子有什麼可以爭論的。
“不是你母親的錯,是我的錯。”
這是秦和對泊瓷說的第一句話。
他跪在泊瓷的麵前,將額頭貼上地麵。
“你的父親已經在了,而我隻是……”
泊瓷軟柔的童音中有著不符合年紀的冷漠:“他死的時候,你們慶祝過嗎?”
泊文芷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兒,不明白她怎麼會問出這麼冷漠的話。
“泊少主,請不要這樣傷害你自己的母親,這是我們第一次會麵,在此之前我們從未有過任何逾越……”
泊瓷打斷秦和的話,她緩緩地走到了秦和的麵前:“你與我母親通信這麼多年,為何家主沒有察覺到,你真的不清楚嗎,秦大人?”
秦和沉默了下來。
他是聰明人,其實已經很久以前就察覺到了。
他的能力是瞞不住泊家主的,泊家內部有人在幫泊文芷與他通信。
這個人選屈指可數,其中可能性最大就是豐藥。
豐藥是泊氏家主最器重的人。
“我不想父親那樣幫你們掩藏。”
泊瓷冷淡語氣透著一絲厭倦。
“你們讓我很厭煩。”
泊文芷震驚地看向女兒。
她與泊瓷並不算親近。
因為泊瓷是泊氏的希望,所以泊家主不會讓泊文芷單獨跟泊瓷相處。
隻有泊家主在場的時候,泊文芷才可以接近泊瓷。
家主外出的話,能夠靠近泊瓷的隻有豐藥。
泊瓷看向泊文芷,語氣漠然地不像是一個孩子。
她說:“母親,你留下一切離開泊家吧。”
泊文芷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女兒,隻覺得有些恐懼。
那一刻肯定記憶無法控製的湧入大腦。
母親對她說,她與豐藥會生下真正的繼承人。
豐藥溫柔地對她說,緣滅,才能有新的緣起。
泊文芷突然意識到眼前的泊瓷是她的女兒,但同樣是泊氏的繼承者。
泊瓷跟隻有空名的她不同。
泊瓷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冷漠,對於親情看淡。
她會為家族而生,也會為家族而死。
泊文芷隻覺得恐懼。
她到底是沒有脫離母親的掌控,生下一個失去人性的孩子。
秦和看到泊文芷在發抖,他掙脫泊氏家仆的束縛,將泊文芷護在懷中,詢問泊瓷:“留下一切是什麼意思?”
“泊文芷,我的母親,注定要跟我父親葬在一起。”
泊瓷注視著泊文芷恐懼到發白的臉龐。
那一刻,泊瓷的眼眸太過於平靜,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子,秦和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泊瓷說:“哪怕隻有衣冠塚。”
秦和理解了泊瓷的意思,他下意識地看向泊文芷。
他鄭重地問:“文芷,你願意舍棄一切跟我走嗎?”
泊文芷點了一下頭。
她一直覺得這個家很可怕。
這個家也許會變得更可怕,因為她生下的這個孩子。
“好,我會將一切都辦妥。”
秦和將泊文芷護得更緊了,然後對泊瓷說:“感謝泊少主的成全。”
秦和抱起泊文芷往外走。
兩個人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泊瓷開口說:“母親,一旦你邁出這個門,我會立刻宣布你的死訊。”
泊文芷低下頭,什麼也沒有說。
她甚至沒有看泊瓷一眼。
泊瓷走了過來,將一個帷帽遞給了秦和。
她什麼也沒有說。
稚嫩的臉龐上依然那麼冷漠。
可是,當她遞過帷帽那一刻。
秦和心中被愧疚刺痛,他知道自己與泊文芷能夠在一起,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
她要支撐起泊氏。
泊氏才會放過泊文芷。
【對不起】
他對泊瓷滿心是愧疚,知道自己帶走泊文芷,相當於讓一個孩子失去了母親。
可是,他已經不能讓泊文芷繼續留在泊氏了。
泊文芷留在泊氏也沒有資格當泊瓷的母親。
如今泊瓷成為權勢滔天的國師,可那份愧疚依然在秦和的心中,他抓住妻子的手說:“你彆擔心,我會儘快查出行刺國師的幕後指使。”
雖然對泊文芷這樣說,可是秦和知道他也許辦不到。
但他知道泊文芷對泊瓷的感情太過於複雜,所以想說一些讓她安心的話。
無論如何,她都是泊瓷的母親。
泊文芷說:“現在誰能傷到國師大人啊。”
秦和心中暗暗歎氣,輕輕抱住妻子說:“我先出門了。”
泊文芷沒有說話,一直到秦和要打開房門出去了,聽到她問:“你今天要去搜查大皇子的興羽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