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舟喚她師姐,並不像其他弟子一樣稱她為玄應君。他們是恪於規矩的敬,而時舟是明知有些事不可為而為之,一點點在試探,又帶著底氣不足的畏懼。
玄應看不清她。但師尊說,不必執著看清,要用心感受。
“沒有,怎麼會怕師姐。”時舟連忙否認。
這話半真半假,兩個人實力地位懸殊,相處不多,受其他人影響,一點都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時舟並非木石心,近距離接觸後,那些細微處無聲的關照,她都有感受到。
“是我失言。”玄應道。
時舟訕笑,眼神心虛亂瞟,停在了覆於腹部的那隻手上。
白,這是她最直接的想法。細看去,骨節分明,修長纖細,因著手微抬起,皓腕露出一節。
這是雙生來便該握劍的手,人似月,凝霜雪,靈劍舞動如風,高立雲端之上。
時舟心靜了下來,再抬眼,玄應仍舊認真盯著她的腹部,丹田的位置。
融融暖流彙入,充盈著她的丹田,從未有過的感覺,是力量。
百歲結丹稱得上罕見,這是時舟看了半個月五洲史得出的結論。而現在,自己的麵前,就站著一位。
“比初來時略有起色。”玄應收回手,目光在時舟神色變幻的臉上轉一圈,淡淡道:“師尊曾同我說過,你體質特殊,需要與常人不同不同的修煉方法。並非其他長老認定的根骨奇差。”
不是根骨差,百歲結丹的玄應君親自蓋章!這這這,時舟激動得語無倫次。
喜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時舟和秦羽若分享時這個好消息時,臉上帶著克製不住的笑意。
“師姐說,隻要找對修煉方法,牢固根基,來日我很有機會結丹!”
“師姐特意為我在藏書閣第八層找了修煉的書冊,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八百遍了。”秦羽若看著在自己床上滾來滾去的時舟,再看看剛寫開頭的功課,頭疼得扶額,問她:“說了這麼多,你能進入結界的原因找到了嗎?”
時舟坐起來,搖了搖頭,“師姐說她去問問師尊。”
登雲宗好歹是名門正派,藏書閣小小一個結界出了問題,應該牽扯不出什麼麻煩事。
時舟並不擔心,反而心裡有小小的得意。
“那還好。”秦羽若歎了口氣,放下毛筆,把空白的符篆紙遞到她麵前,“七尋長老的功課,我明早便要交。”
七尋長老是出了名的嚴苛,但因時舟情況特殊,長老們都沒強求她的功課。
秦羽若想了想,不甘心,特意提醒她:“你有時間來我這炫耀,不如去打坐修煉。師姐不是還說,此法修習不易?”
呃,確實是。原話是:此法講求靜心,較尋常修煉需更加勤勉刻苦,且進益因人而異。
靜心,至少時舟認為這對自己不難。但麵前秦羽若質疑的表情…時舟估計也隻有她認為不難。
起身離開前,想到自己被嫌棄了,時舟賤兮兮回頭,問她:“你也開始叫師姐了啊?”
秦羽若深吸氣,咆哮:“玄應君,玄應君可以了吧!”
早課她被時舟嘮叨一上午,這還不夠,下午更是念經似的,反複這幾句話沒停。她還有近百張符篆沒畫!
“你一定能行!”時舟嘿嘿一笑,帶上門,隔絕秦羽若幽怨的視線,踱步去藏書閣。
徑直到第八層,沒有看到其他人。
時舟兩隻手背在身後,曲腿往前跳,穿過了結界。又轉身,跨一步,出了結界。
怎麼回事,時舟壓不住心裡的小驕傲,臉上也掛著笑容。
她是第五個能過結界的弟子,年二十歲,第五個!其他的可都是百歲老人了。
反複幾次,就在時舟打定主意不玩了,想進去找書的時候,頭“咣”的一下撞上結界——她被攔在了外麵。
“靠。”時舟揉著額頭湊近,手指戳了戳結界,硬的。結界的bug修複了?不帶這樣玩她的吧。
她忍著氣抬頭,卻看到原本空蕩的書架前,女子抱著一疊書,表情毫無波瀾地望著她。
不是師姐還能是誰。
不會都被看到了吧。時舟懵了,乾笑著打招呼:“師姐,好巧啊。不是說以後我幫你拿書嗎?”
“我並未幫到你。”玄應將手上的書對照著放回原處。
“不是,一開始我是有私心,但的確感念師姐教誨,以後都願意幫師姐取書的。”時舟語氣誠懇。
她能幫到的,也隻有這些小事了,而且如果能和師姐搞好關係,穩賺不賠。
“進來吧。”玄應手上動作頓了頓,說道。
時舟眼巴巴看她,又看一眼結界:“師姐,進不來。”
“多的那道結界,我已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