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獎過獎,要不是嫌日薪208萬太少我早就投身演藝圈了,高低也給祖國掙個奧斯卡小金人回來。”白晟絲毫不見外地歪在沙發靠墊上,摸過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遞給魔女:“美女,這裡就咱倆,跟我漏點情敵背調信息,回頭我給你買香奈兒,成交嗎?”
魔女不知道什麼是香奈兒,但魔女可太喜歡在背後說沈酌壞話了。她探頭向窗外看看,然後縮回來接過煙,勾了勾手指,意思是你懂的。
白晟立刻心領神會,啪地點燃打火機,賢惠地給魔女點上了。
“——傅琛,亞洲第一個S級,死於情聖。”魔女隨手把頭發撩去耳後,殷紅的嘴唇吐出一道煙霧:“你知道他的最強異能是什麼嗎?”
白晟露出一個洗耳恭聽的表情。
“十字坐標。”魔女示意了下掌心,說:“這個異能正常發動時,傅琛手上會出現一道正十字,代表無限血條和絕對防禦,任何衝他而來的攻擊都會被自動反彈,並平攤到不分敵我的在場所有人身上——也就是說當爆炸發生時,隻要發動正十字傅琛就根本不會死。”
白晟問:“那他為什麼沒這麼做?”
“因為他發動的,是逆十字。”
魔女的口氣有點不屑,又有點複雜:“逆十字的作用完全相反,能把全場不分敵我的所有傷害值全拉回到施術者身上,也就是說傅琛願意以一人之身承受所有爆炸衝擊,換取其他人安然無恙……換句話說,就是他為了換沈酌活命,寧願自己去死。”
辦公室裡安靜片刻。
白晟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那蘇寄橋呢,”半晌白晟問,“蘇寄橋為什麼會被炸成重傷?”
“進化源爆炸太劇烈了,一個逆十字是接不住的,會有過量衝擊溢出。傅琛臨死前最後一個動作是給沈酌上了真空盾,但蘇寄橋什麼都沒有,你明白的。”
魔女聳了聳肩,露出一個有點惡意的表情:“這事最諷刺的在於,傅琛都這麼掏心挖肺去保護沈酌了,姓沈的醒來後卻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他頭上,說是傅琛操作不慎才引發爆炸,而他自己則撇得一乾二淨,差點把傅琛生前那幫兄弟氣炸了肺……我聽說那幫人曾經把沈酌綁走準備殺了他來著,你知道沈酌為什麼戴手套嗎?就是那次嶽颺當著所有兄弟的麵,拿刀在沈酌手背上刻了個羞辱印記才算數。全天下人都知道嶽颺特彆痛恨他!”
“……”
白晟眼神非常微妙,對最後一句話不置可否。
“所以,該下手時就下手。”魔女慫恿地拍拍白晟,總結陳詞:“姓沈的不值得你禮,小心禮成第二個傅琛,直接兵吧。”
白晟若有所思地靠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撫摩著下頷,半晌問:“所以進化源到底是怎麼爆炸的,你沒用時空回溯去看過麼?”
魔女無聊地吐了口煙圈:“帥哥,回溯是隨機一次性的,而且要事發場景重合度非常高才行。像青海試驗場那樣整個都被炸上天了的地方……”
嘀嘀嘀!
這時生命檢測儀的報警聲突然急促響起,是從隔壁特護病房傳來的。
“水學姐呢?水學姐回來了嗎?”陳淼呼地推門而入,一看沙發上還是伊塔爾多魔女,頓時哎呀了一聲:“劉三吉情況不太對,快讓水學姐過來看看!”
魔女摁熄煙頭,不滿地站起身:“有什麼不對的,乾脆讓我吃了他嘛。反正那姓沈的已經審完了,我還餓著肚子……”
然後她一進病房門,話音當場哽住。
與幾個小時前相比,劉三吉幾乎已經變了個人。
他躺在病床上,發出急促嘶啞的呻|吟,全身皮膚正迅速地大片潰爛,四肢變得軟而細長,手腳像四條通紅水管一樣耷拉在肢體周圍。
“救……救救我……”
每擠出一個字,他嘴角都不斷冒出血沫,混合著一顆顆牙齒脫落出來。
“……”白晟沉默片刻,回頭小聲問魔女:“算了吧,我帶你去米其林吃個龍蝦沙拉?”
“我換完輸液袋就出來接了個電話,回頭一看他已經變成這樣了。”陳淼不敢靠近病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魔女的外形迅速褪去,裸露的骨骼上長出血肉,皮膚血斑消失,紅色卷發變為黑色;短短幾秒功夫她就遁回了體內,取而代之的是水溶花醫生,白大褂平底鞋,麵容乾練而嫵媚。
“二次進化的副作用。”水溶花把長長的卷發盤在腦後,熟練地用一支筆插住,吩咐陳淼:“這個人沒救了,去通知沈監察吧。”
“是!”
陳淼立刻打開對講機,疾步向外走去:“地下一層特護病房,在押犯發生意外情況,立刻去請監察官,快!”
水溶花快步走向病床,迅速查看了一下各種指征。白晟跟在她後麵,上下打量劉三吉那慘不忍睹的情況,疑道:“——‘二次進化的副作用’?”
“二次進化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水溶花眼明手快給劉三吉推了一針止痛,說:“這個人的基因上限是D,卻被強行越級到了A,這麼做的後果就是全身基因不堪重負,DNA雙鏈隨之斷裂。就像你把一根橡皮筋拉到極限它就會啪一聲斷掉,同樣的道理。”
“……”
“人體內染色體相繼失活,細胞無法再生,然後皮膚潰爛、肝臟溶解、器官融化……等於是跳過死亡的步驟,直接變成了一具活屍,就是現在這樣。”
劉三吉急劇抽搐著,針頭拔出時“唰拉”撕掉了一大片皮。
白晟瞳孔微微縮緊,刹那間眼前浮現出泉山縣衛生院裡,沈酌一腳重重踏上窗台,身形勁瘦如弓,眉目蒼黑深冷,手背上赫然一個血紅的A。
“……為什麼,”他喃喃道,“為什麼沈酌強行進化到A就沒事?”
水溶花處理著手上的事,沒有吭聲。
“沈酌真是靠打藥得到異能的?”白晟銳利的視線驀然瞥向女醫生:“你們研究院當年到底在乾什麼,那到底是什麼藥?”
半晌水溶花終於平靜地抬頭望向白晟,加重語氣穩定地道:“隕石活性提取物。”
“沈監察已經告訴你了,他注射的是隕石活性提取物。”
白晟盯著她,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剛要開口說話卻突然一頓,感覺到隔壁傳來一股冰冷、強大而陌生的氣息。
是異能。
S級進化者的感覺是極其敏銳的,白晟瞬間望向門外,水溶花不明所以,下一刻卻見他疾步衝出病房,峻聲丟下一句:“待在這裡彆動!”
“?”
女醫生隻遲疑了兩秒,從抽屜裡取出一把銀色手|槍,熟練地哢噠上膛,快步跟出病房,緊接著整個人一僵。
隻見白晟背對著她,站在地下一層的走廊中間,背肌是完全繃緊的,直直麵對著不遠處一道憑空出現的人影。
——那是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
他大概才二十出頭,身上看不出任何殘疾,衣著簡單但整齊考究,並且出乎意料地五官俊朗,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柔和幽邃。
與三年前在衛生院病床上相比,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但白晟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榮亓。”他輕聲道。
“聽聞沈監察帶話,問我為什麼不親自過來。”
榮亓修長十指交叉,向後靠在輪椅背上,那是個非常平和且舒展的姿態:
“所以我就來了。”
·
轟隆一聲悶響,下降的電梯驟停,卡在了10到11樓之間。
沈酌剛要去按電梯呼叫鈴,突然手被人一按,是剛才通知他下樓的那個監察員,朝他陰惻惻地一笑:“沈監察。”
刹那間沈酌心生不好。
他啪地按下報警鈴,尖銳警報瞬間響徹大樓,但為時已晚。隻見那“監察員”的臉自動撕成兩半,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真容,竟然是個偽裝係異能者,一把扯下沈酌手腕上的異能屏蔽裝置,徒手捏成了一塊廢鐵!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沈酌二話不說拔槍上膛,在對方撲上來之前就扣下了扳機,砰!砰!砰!連續三槍把那個偽裝係異能者的頭打成了血葫蘆,屍體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周圍屏蔽消失,電梯後無聲出現了一個黑洞;千分之一秒內沈酌剛要轉身開槍,咽喉霎時一涼,一柄銳利刀鋒已經從身後抵在了他脖子上:
“又見麵了,監察官。”
電梯金屬門映出沈酌身後的情景,隻見黑洞中赫然探出一個人,是野田俊介!
“……”沈酌脖頸被迫向後仰:“你們想來乾什麼?”
野田俊介笑了起來。
電梯內紅光急閃,映出他側臉上那道長達兩寸的鋒利傷痕,正是被沈酌親手一鞭子抽出來的,映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暗紅嗜血:
“放心,美人,不是來殺你的。”
他在沈酌白瓷一樣的側頰上比劃了兩下,似乎想狠狠劃出一條同樣的傷疤來報複,但虛劃兩下之後又沒舍得,大拇指在沈酌側頸上重重一抹,粗糙的指腹立刻刮掉了一層皮肉,熱血一湧而出!
沈酌咬緊牙關,鮮血蜿蜒而下,滲透了衣襟鎖骨。
“今天來殺那個姓白的S級。”野田俊介貼在他耳邊輕聲道,微笑中惡意毫不掩飾:“帶你去親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