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愈加急促,而屋內的兩人,仍維持著僵硬的對峙。
顧裕生扯著陸厝的手腕,右手已經放在門把手上,作勢要擰開。
“你、你等一下”
陸厝踉蹌著:“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傅家大少爺脾氣很差的,”陸厝柔聲道,“你這樣把我帶走,一定會被報複。”
說完,他就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
顧裕生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
“知道接下來你將麵對什麼嗎?”
身為美院的學生,雙手被齊齊砸斷,再也握不住畫筆,在身體被傷害的過程中,逐漸被渣攻洗腦,成為逆來順受的戀愛腦,失去所有的尊嚴,前途儘毀。
要在很遠後的一天突然醒悟,決定離開對方,重拾自己的人生。
但諷刺的是,這個時期,渣攻真香了。
顧裕生遲疑片刻,還是不忍心說出後續的劇情。
陸厝往後退了幾步,重新坐回沙發,臉上燥熱的情動已經褪去,幾縷碎發遮住烏潤的眉眼,他也不伸手撩起,隻是微笑著垂下睫毛,美得像是從漫畫中走出。
也如同紙片般脆弱易碎。
“沒關係,我打了人,在這裡等著就好。”
按在膝上的雙手不易察覺地抖動。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在強行按捺身體的不適。
“哢噠”。
門鎖聲響起。
那雙總是冷靜克製的灰眼珠裡,依然沒什麼波動。
“你確定不需要幫忙嗎?”
“嗯。”
陸厝露出個天真的笑容:“謝謝你。”
“砰——”
門被猛地拉開的同時,顧裕生輕巧地側了個身,躲過了差點栽到他身上的管家。
“哎呦,這、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連忙站好,回頭看了眼大步離開的顧裕生,對方走得利落,毫無留戀之情。
“李叔,您怎麼進來了呀?”
沙發上傳來的聲音,有些怯弱。
屋裡太過昏暗,管家的視力尚未完全適應,也不敢亂瞥亂看:“大少爺還有五分鐘就到,我過來提醒一下明寒少爺……”
說著,他就敏銳地聞到股血腥味:“明寒少爺?”
“我們在玩遊戲。”
那怯弱的聲音多了層羞澀:“明寒他這會兒聽不到,忙著呢。”
“哦,那我就不多打擾了,”管家慌慌張張地後退,“我儘量拖一下大少爺,你們抓緊時間啊。”
說完,他就忙不迭地退出房間,一路小跑到了樓下。
正好看見顧裕生離開傅家大門的背影。
夜色中,白襯衫被風吹得鼓起些許,看起來清冷又淡漠,就像是株深山裡靜靜綻放的玉蘭,不為任何人等待和停留。
畢竟,重來一次,不能再多管閒事。
回去路上,顧裕生一次都沒有回頭。
“……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就是不出來。”
“肯定受傷了,你看腿都是瘸的!”
剛進小區的顧裕生沒有放慢腳步,隻是餘光輕掃。
旁邊的單元樓前,幾位阿姨聚在一起,都仰著臉看向上麵的樓宇,三樓那裡突出一截空閒的平台,麵積不大,也就三五個平方——
“再下不來,肯定就餓死了吆。”
有位卷發的阿姨焦急地拿著手機:“不行,我得給我兒子打電話……哎?”
後麵有人站著,聲音清潤:“怎麼回事?”
扭頭一看,這不是小顧大夫嘛!
前倆月在外麵開的診所,雖說離得近,但這俊俏小夥子太年輕,並且表情總是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的模樣,所以她也就去量過一次血壓,並不熟悉,現在也考慮不了那麼多,阿姨指著上麵:“有隻貓困到那兒了,怎麼叫都不下來!”
顧裕生跟著抬頭,看到了一抹薑黃色。
“有人上去抓,就縮到管道裡不出來,但估計傷著,自己也下不來,好像都幾天了……”
顧裕生放下手提箱:“我去看看。”
阿姨在後麵呼著:“慢點啊,那兒還挺危險的!”
他快步上了三樓,推開單側的玻璃窗,側著身體探出狹窄的空間,平台年久斑駁,上麵還布滿亂扯的電線,果然,那隻橘貓見到有人來,立馬開始齜牙,而這個時候顧裕生也看清楚了,小貓的後腿受了傷,血痂已然發黑。
“咪咪,”他小心避開電線,“過來。”
大晚上的,這處平台沒有什麼護欄,又風吹日曬滿目汙濁,顧裕生試探著朝前伸手,炸毛的小貓已經弓起身子,凶狠地衝他哈氣。
但似乎身體不支,無力再往後躲避自己,隻是勉強亮著自己稚嫩的獠牙。
估計也就四五個月大,很小一隻。
顧裕生快速伸手,直接揪住了橘貓的後頸。
“喵——!”
它掙紮得太厲害了,聲音淒厲,身體在空中劇烈地彈動,顧裕生居然差點脫手,他回頭看了眼半開的窗,空間那樣逼仄,萬一不小心讓其逃脫,或者再應激,該怎麼辦。
樓下的阿姨們七嘴八舌:“小心點啊!”
顧裕生低頭,一口咬住橘貓的後脖頸,把它叼了起來。
神奇的是,原本還猛烈反抗的小家夥,居然真的瞬間安靜,老老實實地被顧裕生帶著爬回三樓。
那位卷發阿姨抱著個貓包,正等待呢,就突然愣住。
畫麵太詭異了。
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嘴裡叼著小貓脖子,兩隻手在下麵虛虛地托著屁股,表情淡定地走出門洞。
完成交接儀式後,顧裕生拿出濕巾擦拭嘴唇,略微挑了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