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保潔阿姨推著小車穿過寂靜的走廊,伴隨著耳機裡朗讀的懸疑小說,她不由自主地屏氣靜息,心臟砰砰直跳。
太刺激了,大晚上的聽這個,可一點也不困了。
以至於沒注意到前方,差點跟人撞上。
“哎呦,”阿姨連忙往回收了下小推車,“不好意思啊!”
但下一秒,她的嘴巴就張成圓形。
因為前麵站著一個麵容英俊的長發男人。
而他的肩膀上,則扛著一個……
看不太出來是什麼的玩意,用大衣簡單裹了,隻從煙灰色的衣角下,露出挺括的西裝褲腿,連著纖細的腳腕,收進黑色皮鞋裡。
正懸在男人的胸前。
阿姨悚然一驚。
拋屍嗎!
與此同時,陸厝把人往上托了下:“沒關係。”
可那裝滿換洗被子的小推車,依然擋在前方,毫不相讓。
陸厝掀起眼皮:“嗯?”
“這、這位先生是怎麼了……”
阿姨的聲音越來越小,手已經往小推車下麵的抽屜裡摸去,記得裡麵還有把螺絲刀,要是真的出什麼事,起碼能有個防身工具。
耳機還沒摘,裡麵的情節也即將到最驚險的時刻。
然後,那雙腳突然動了下。
幅度很小地掙紮著,一下下地踢打著陸厝的胸口。
“彆鬨。”
這會兒不用裝什麼純良小白花,陸厝隨意地抬手,隔著大衣打了下顧裕生的屁股。
手還挺重。
“痛……”
一聲夢囈般的輕呼。
陸厝麵無表情地繞過小推車,語氣淡淡:“這會兒知道痛了,剛不挺囂張的嗎?”
他肩寬腿長,邁的步子又大,幾步就走到了電梯間。
而知曉誤會的阿姨則回過頭。
不好意思再追著人看。
因為那被扛在肩膀上的,也是個男人。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晰地看到柔軟的頭發下,薄紅的耳尖。
月色皎潔。
陸厝一口氣給人帶到停車場,從顧裕生的口袋裡找到車鑰匙,按響,給人塞到副駕駛上,又撥正那歪下去的腦袋。
手背擦到了皮膚,涼涼的。
他還沒這樣伺候過人。
動作不免有些生硬。
坐到駕駛室上的時候,陸厝把最上方的幾顆扣子扯開了點,才轉眸看向旁邊的男人。
闔著眼,呼吸綿延悠長。
不是說自己在外麵失眠,容易睡不著麼,這不睡得挺香的?
剛剛在屋裡也是,陸厝實在沒想到兩罐啤酒就能給人乾倒,正說著話呢,顧裕生就突然開始發瘋。
具體表現就是,旋轉,跳躍,他閉著眼。
展示出了一種極為美麗的精神狀態。
陸厝笑得不行,他心眼壞,也不去幫忙買個解酒藥啥的,就坐在旁邊看好戲。
因為喝醉了的顧裕生,實在是——
太好玩了。
酒品很不咋地的樣子,跟白天時的臭臉模樣,完全兩個人!
直到顧裕生哼哼唧唧地開始脫衣服。
陸厝支著下巴:“做什麼?”
“睡覺啊。”
顧裕生滿臉的理所當然,但是似乎胳膊沒力氣,手抖,扯了半天都沒解開,最後賭氣一使勁兒,蹦掉了兩枚扣子。
露出一小片光潔的肌膚。
陸厝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但是,沒有接下來的動靜了。
睡著了嗎?
陸厝抬眸看去,才發現這人趴在地上,正認真地尋找飛出去的扣子。
凹陷的腰線很漂亮,臀部繃起個明顯的弧度,正隨著尋覓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陸厝猛然呼吸一滯。
怎麼說呢,若是個性格放浪的人做這樣的動作,那他完全可以熟視無睹,但偏偏是顧裕生,一個長得跟塊寒冰似的,初次相見的時候問完他需不需要幫助,直接掉頭就走掉的人。
“找不到就算了,”他輕咳一聲,“你不是要休息嗎?”
顧裕生呆呆地仰起臉,神情茫然:“可……我睡不著。”
他手心捏著枚扣子,聲音有些著急:“這裡也沒有針線,沒辦法再縫上去啊。”
很像一隻采摘了滿滿的蜜,卻迷了路的蜂。
無措地在原地打轉。
還偏偏在起身的時候,崴了腳。
……又嘟嘟囔囔了很久。
似乎是在跟自己對罵。
陸厝實在受不了了,直接用大衣給人一裹,遮住快滑落下去的衣襟:“我帶你回去,行嗎?”
顧裕生露出兩隻眼睛:“嘿嘿。”
“你相信我?”
當然呀,顧裕生迷迷糊糊地想,渣攻傅明寒都那樣對待你了,你最後還能不計前嫌,跟人重歸於好,這說明什麼,有一顆金子般善良的心呀!
他就啪嗒一下,把下巴擱陸厝肩膀上,眼睛彎彎:“麻煩你了,小花。”
陸厝:?
憋著口氣兒給人帶到車上,準備發動的時候,又想起來沒幫忙係安全帶。
成,真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陸厝支起身子扯過安全帶,車廂寂靜,隻能聽見細微的悉索聲。
顧裕生的臉頰上,還泛著酡紅。
“哢噠”,卡扣陷入凹槽。
那質地柔軟的睫毛顫了下,緩緩張開。
陸厝正對上了雙清澈的眼睛。
凝視著自己。
“祝你生日快樂。”
他都醉成這樣了,神誌不清,左腳絆右腳,也要再次說一遍祝福。
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距離有點近,能嗅到對方身上淺淡的檸檬味兒。
這樣的人,卻是傅明寒這種人渣的朋友嗎。
陸厝笑意很淺地伸手,蓋住了顧裕生的眼睛。
“睡吧,小玉醫生。”
兩道明亮的遠光燈刺破夜的黑暗,車輛的引擎聲轟隆隆地響起。
也蓋住了他剩下的半句話。
“……真可惜,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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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裕生是被外麵的鳥鳴聲吵醒的。
他坐起身子,使勁兒揉了下眼睛。
又痛苦倒下。
頭痛欲裂。
真是的,為什麼都穿書了,還是這麼小趴菜,一杯就能倒啊!
他天生酒量奇差,連菠蘿啤都有點上頭,更彆說是連著兩罐的啤酒了,能走直線回家都算不錯了。
等等,他是怎麼回家的?
顧裕生低頭看了眼。
身上的衣服沒換,睡了一宿,有些皺巴巴的。
但為什麼最上麵少了兩顆扣子?
顧裕生呆滯片刻,試圖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畢竟狗血渣賤文的作者,很多都喜歡配平,他可不想跟人來一段感情糾葛,尤其是醉酒後,特容易出現些先婚後愛帶球跑之類的可怕劇情。
掀開被子下了床,卻在接觸地麵的瞬間踉蹌了下,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痛得顧裕生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