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老師還有什麼要說，顧念因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接著就抬步跑出去了。

她的步伐不緊不慢，寬大的夏季運動校服攏在她的身上，有一種輕盈的感覺。

連風都偏愛她，每一縷被帶起的發絲都落滿了金光，輕盈略過她的側臉，那從認識她第一天起就一成不變的臉驀地生動起來。

呼氣吐出的白霧吻在她的臉上，在鼻尖落下微微地熱粉。

她的目光永遠都在直視著前方，麵不改色，呼吸均勻，白色的運動鞋碾過紅色的跑道，每一步都像是被尺標標準規範過一樣。

第一圈這樣。

第二圈也是。

……

等到跑到了一千五百米時，很多男生都麵目猙獰，要死要活，顧念因依舊如此勻速平穩的跑在跑道上。

體育老師愣住了。

周圍看著的同學也傻了。

“臥槽，這是什麼怪物。”

“她怎麼不流汗啊？”

“我怎麼有一種顧念因跑這些圈隻是在熱身的感覺？”

“咱們班這次是不是不用倒數第一了？”

“大膽一點，咱們班這次，可以拿第一！”

……

感慨聲四起，鐘笙突然覺得上午對顧念因的擔憂不已的自己像個小醜。

她有被這人筆直勻速的身形震撼到，嘴巴圓張：“大神這也太牛逼了吧？這可都第六圈了。”

林惜在一旁看著，也被震撼到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比這些人的反應都要小，有一種莫名的信任，讓她覺得顧念因是可以做得到的。

幾次交鋒讓林惜腦海中的某個想法具體起來。

——這個人遠沒有她看起來的那樣弱不禁風，無論是精神，還是軀殼。

長日下，一道人影從林惜的視線中跑入。

體育老師臉上的表情明顯比剛才要明媚，攥著手給跑到第十四圈的顧念因鼓勁：“加油加油，最後一圈了！”

而顧念因並不在意這聲認可的鼓勵，她從跟體育老師位置相反的方向留頭看去，撥開圍觀同學的加油聲中，看向了那個唯一一個沒有給她加油的人。

林惜站的懶洋洋的，跟這個即使跑步身形也依舊筆直的人不像是一個世界。

可風撥開她眼前的碎發，還是讓她們的視線交錯在了一起。

顧念因長眼平靜，似乎在向她說明，不用擔心。

林惜眉頭一皺，一下將頭撇了過去。

誰擔心你了。

……靠北。

整個全程顧念因跑下來都給人一種她不費力氣的感覺，也的確直到最後一圈她臉上的表情也沒怎麼變，隻是額上附上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晶瑩透亮的貼過幾縷她的碎發，風蕩過來，一絲多餘的味道都沒有。

鐘笙通過這件事對顧念因的崇拜更甚一層，有些狗腿，拿著瓶子比誰都殷勤：“大神，太牛了，你喝水嗎？”

顧念因還在調整自己慢下來的呼吸，無言的搖了下頭。

鐘笙想了想也對，她怎麼能讓大神喝她的水，接著就把自己的瓶子收了回去。

遠處，體育老師又一次在後麵注視著顧念因的身影。

不過比起剛才，他眼裡對這個小姑娘多了幾分佩服，關心的大聲叮囑著她身旁的人：“扶她走走，不要坐下。”

“好——”鐘笙回頭回應體育老師。

也就是這麼個瞬間，林惜就後悔自己跟鐘笙一起走過來了。

那原本一幅沒事樣子的人突然在柔軟的草坪上打了個軟腿，帶起的手臂兀的拉住了林惜寬大的運動襯衫。

虧的是林惜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顧念因的腰，這才沒讓她連帶著自己摔在地上。

這個動作太險了，林惜心裡燒起了一把火。

她憤憤抬眼朝顧念因看去，責備剛要出口，就看到顧念因靠在她手臂上，吐息沉沉，白皙的眼尾暈開層不易彆人察覺的淺粉，就像是一隻受驚的白貓。

她就這樣看著她，聲音算不上多平靜：“抱歉，可以讓我扶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