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再次躺回床上,卻依舊睡不著。他雙手平放在小腹,聽著窗外不時滾過的悶雷聲,心裡也有著不明原因的焦躁和不安。於是乾脆收束散亂思緒,進入了自己的精神域。
這是一個冰雪的世界,寂靜且清冷,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平展雪原蔓延無邊。
褚涯站在雪原上,走向前方那個被冰雪覆蓋的橢圓形大繭。
他撥開大繭最上層的積雪,露出下方一小塊半透明繭殼,也能看見繭裡有一團模糊不清的物體。他的手掌覆蓋上繭殼,感受那和他體溫一致的溫潤觸感,也能感覺到掌心下有什麼在對他輕輕回應。
這是他正在成長中的量子獸,和他精神相連,就算什麼都不用說,它也知道他的不安,並產生了相同的情緒。
褚涯靠著繭殼坐下,他的存在安撫了有些躁動的量子獸。而量子獸給出了相同的回應,讓他的心情也逐漸安寧。
褚涯退出精神域時,窗外依舊是電閃雷鳴,積壓在空中的雨滴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看了眼掛鐘,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便起身拉開房門,從樓梯口探頭,看見母親依舊坐在客廳沙發上織毛衣,而父親還是沒有回家。
褚涯在門口站了兩秒,退回去撥打褚誠煜的電話,等了半晌後看看屏幕,發現自己的電話沒有信號。他便打開衣櫃,取出黑色衛衣和牛仔褲換上,匆匆下樓。
秦勤正拿著毛衣在發愣,瞧見褚涯後問道:“你換衣服做什麼?”
褚涯在客廳頓住腳:“我反正睡不著,想去軍部看看。”
“你現在去軍部啊,可已經這麼晚了……”
秦勤正遲疑著,突然凝住神情,站起身急步走向窗戶。褚涯察覺到有異,趕緊跟了上去。
褚涯站在母親身旁,垂頭看著樓下。頭頂一道閃電劃過,驟然亮起的樓外空地上閃過幾道人影,還有幾道雪亮反光。
他心頭一凜,正要仔細看,閃電卻已消失,樓下恢複了黑暗。
轟!
炸雷緊跟著響起,褚涯腦中也反應過來,那幾道反光是晃動的槍膛。
“媽媽。”褚涯有些緊張地輕喚了聲。
“沒事,彆慌。”
電梯方向傳來輕微的嗡嗡聲,兩人一起看了過去,發現電梯正從一樓往上。
“沁姐出去了的嗎?”褚涯問。
秦勤聲音有些緊繃:“沒有,我讓她先去睡覺了。”
褚涯的心臟跳得很快,反手悄悄摸上彆在後腰的匕首,聲音很輕地道:“那應該是爸爸吧。”
“嗯,應該是他。”秦勤看著跳動變幻的電梯數字鍵,“小涯,已經很晚了,你先上樓吧。”
褚涯沒有應聲,隻雙眼死死地盯著電梯。
“快點,上樓去!”曆來溫和的秦勤突然聲音嚴厲。
褚涯依舊沒有動,秦勤便推著他往樓梯走,他的大腿也被一雙看不見的小爪子摟住往前拖。
“媽媽——”
褚涯剛被推上樓梯,叮一聲電梯響,兩人都頓住動作,齊齊看向了那方向。
電梯門緩緩打開,十幾名荷槍實彈的莫爾納軍湧入屋內,衝進客廳。一名身著莫爾納政府軍軍裝的上尉軍官走在最前,對著秦勤和褚涯行了個禮:“褚夫人,褚少爺。”
秦勤也不再推褚涯,隻身姿筆挺地站在樓梯上,神情也迅速鎮定下來。
“你是誰?你們闖到我家裡來做什麼?”
軍官態度恭敬地回道:“莫爾納政府軍上尉,奉孟執政官的命令,前來照顧褚夫人和褚少爺。”
“孟和光?政府軍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能派人闖進晨星會褚誠煜的住所?”秦勤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你們是日灼會蔣鮮的人吧?”
軍官也不回答,隻對著身旁的人道:“送夫人和少爺回房休息。”
兩名士兵走過來,伸手便去拉秦勤和褚涯的胳膊。但手才伸至一半,褚涯便一腳踢去,踢中其中一人的小腹。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從小在軍校接受訓練,又是處於分化期。那被踢中的士兵承受不住這一腳,踉蹌後退著撞到茶幾,再痛苦地蹲下。
秦勤也同時發難,一巴掌扇在另一人的臉上,怒喝道:“你們馬上從我的家裡滾出去!”
“褚夫人,您太激動了,請您控製下情緒,回房間休息。”軍官依舊彬彬有禮。
秦勤聲色俱厲:“你們趁我丈夫不在,就帶兵闖入我們的家,這是要和晨星會開戰嗎?你馬上給蔣鮮撥電話,我要和他通話。”
“夫人——”
“立即滾出去!不然就給我聯係蔣鮮,我要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軍官語氣無奈:“夫人,不是我不幫您聯係蔣會長,而是這裡的信號已經被屏蔽了,就連我的電話也打不出去。”
屋內安靜下來,秦勤滿臉怒容地和軍官對視著。褚涯扶著她的胳膊,卻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不停發抖。
他心裡很清楚,此刻的母親是在竭力維持鎮定,這群人能就這麼闖入他們的家,想來樓下的護衛兵已凶多吉少,也代表著父親那裡一定發生了重大變故。
“秦姐,小涯。”客廳旁的通道口突然響起帶著怯意的聲音,披著一件開衫毛衣的阿沁站在那裡,顯然剛剛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