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或者地獄 當一個全然失憶的人……(2 / 2)

他會不會突然發瘋?

江若綏沒有在現下接觸過精神病這個群體,對其還是有一定的刻板印象,心下有些發怵。

在糾結猶豫幾天後,最終,還是好奇和那陣“可能害的雲月安摔下樓梯”的愧疚戰勝了害怕,江若綏再次瞞著家裡人,偷偷來到了雲月安的醫院。

雲月安就診的醫院並不難查,他雖然不是什麼明星,但好歹是個公眾人物,隻要想查,還是能查出來的。

江若綏買到了雲月安的行程,膽戰心驚地來到了醫院。

來探視雲月安的人還是不少,江若綏很輕易地就知道了雲月安在哪個vip病房。

雲月安的病房門前沒有保鏢或者是其他人,走廊裡很安靜,江若綏走進那間病房的時候,還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皮鞋踩在瓷磚地麵上發出的聲響。

可再響也響不過如雷的心跳聲,越是靠近那裡,江若綏的心便越是劇烈地跳動起來,幾乎要不受控製。

他嘗試穩了穩心神,卻在幻想著接下來與前妻見麵時,可能會發生的場景,而感到緊張。

加上雲月安還可能是個精神病患者,屬於在大眾眼底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危險因子,饒是江若綏,也不得不感到害怕。

就在這樣複雜的情緒作用下,江若綏將手搭在門前,做了幾次深呼吸,最後緩緩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vip病房很大,江若綏往前走了好幾步,才轉過病床所在的地方。

病房拉著窗簾,隻從中間透出一絲日光,照亮了空中的浮沉。

屋裡開著昏黃的小燈,雲月安坐在床中央,額前纏了一圈紗布,紗布左邊的地方滲出些許紅色的血。而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覺,正趴在病床上支起的書桌上,就著水彩筆,似乎是在聚精會神地畫著什麼。

他畫的很認真,幾乎沒有注意到江若綏的腳步聲,直到江若綏因為屋內光線太暗,不小心在走動的時候碰倒了病床前的凳子,雲月安才猛然一震,像是被嚇到了似的,整個人神經質地一抖。

是真的神經質的一抖。

幅度大到連江若綏都被他嚇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動,直到雲月安手中的彩筆從脫力的指尖上飛出來,掉下床,咕嚕嚕地滾到江若綏身邊。

雲月安緩緩抬起頭。

他方才尚且還在沉浸在創作的過程中,眼睛裡是病態的狂熱,幾乎連瞳仁裡都浸著一根根蛛網般的紅色血絲,整個人神態透露出些許扭曲,江若綏看著他,心中忽然覺得這副模樣若是讓旁人看見,定是會被嚇到。

而他詭異的竟然沒有感受到一絲驚慌的情緒,隻是緩緩俯下身,撈起了那根水彩筆,站直身形,就這樣居高臨下地和雲月安對視。

他沒有走動,也沒有離開,更沒有說話,雲月安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不可置信,而是轉了轉眼珠,隨即緩緩露出一抹病態的笑意。

像是偏執狂遇到了童年時最希望得到的白月光玩偶,儘管儘力掩飾,也脫不開那陣因為極度興奮而導致微微顫抖的肌肉。

他歪了歪頭,動作一頓一頓,僵硬如同木偶,指尖緊緊捏著蒼白的紙麵,雪白的皮膚幾乎要與之融為一體,配上鮮紅的唇和烏黑的發絲,像是小說裡的精怪:

“老公........是你嗎?”

江若綏猶豫片刻,隨即低低“嗯”了一聲。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也沒有任何動作,但僅僅隻是這樣一個回應,就讓雲月驟然愈興奮起來。

江若綏這次沒有像夢裡那樣,看見他就跑。

在這個念頭的鼓勵和加持下,雲月安幾乎是受寵若驚,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床。

但他忘記了自己在追著江若綏離開的時候,不慎從樓梯上摔下來,腿已經摔傷,當下滾下床,連人帶桌子、紙筆、被子翻倒在地。

他摔蒙了,整個人又狼狽又無措地跪在地上。

紙麵飄飛,刮過他的臉頰,襯的他像是受傷的小狗崽,睜著漆黑圓潤的眼珠,一臉不知所措地跪坐在地。

片刻後,他像是想到什麼,猛地抬起頭來,轉而看向江若綏,見江若綏沒有像上一次幻想中的那樣轉身就走,又暗暗鬆了一口氣。

“老公,你等等我。”

雲月安使勁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將那塊肉擰的通紅,接著強迫自己舉起精神,一麵艱難地起身,一麵討好地衝江若綏笑:

“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追上你啦。”

言罷,他將手搭在床沿,咬牙,狠狠用力,強忍著劇痛,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又再度脫力摔倒在地。

這次摔得更狠,他幾乎整個頭磕在地上,原本裹住的傷口又裂開,淌出更加鮮明的血液,染濕了大半紗布。

江若綏:“...........”

他手中的彩筆緊了又鬆,片刻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腳不自覺地動了。

雲月安垂著頭,因為失血,加上疼,正頭暈眼花間,忽然看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雙筆直的大長腿。

接著,視線儘頭出現了一張他朝思暮想的臉,很快,那張臉靠近他,周身似乎還帶著淡淡的青鬆香水味。

有堅實的手臂從他腿彎穿過,雲月安整個人重心一失,視線一晃,緊接著,他的後背被人攬住,手臂貼在了一塊堅實的胸膛上。

他被江若綏打橫抱起了起來。

“你家裡人是怎麼養你的?”江若綏一邊說,一邊將雲月安抱在床上,隨即掌心撐在雲月安的枕上,和滿臉錯愕的雲月安對視:

“怎麼把你養的傻乎乎的。”

雲月安:“.......”

這本是一句玩笑的話,但話剛說出口,雲月安本就錯愕的表情,已然變成了震驚。

他瞪圓眼睛,瞳孔猛地放大,倒映出江若綏帶笑的臉龐。

江若綏.........江若綏和他說話了!

這是他夢到江若綏以來,江若綏第一次和他說話!

難道,江若綏原諒他了嗎?

還是.........

雲月安猛地伸出手,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捧起了江若綏的臉,仔仔細細地摸著,片刻後脫口而出一句:

“老公?真的是你嗎?”

這一回,不是他的夢?

江若綏見雲月安沒有傷害他的意圖,任由雲月安摸著,正想開口問一問兩人當初的事情,忽然間,雲月安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驟然撲上來,抱住了他的脖子。

江若綏嚇了一跳,身軀向後一倒,下意識就要往後撤,卻被一雙宛若白蛇般柔軟的雙臂抱住了脖頸。

江若綏身體微僵,麵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心理已經閃過一百種麵對精神病突發的患者,要怎麼才能快速製服自保的方案。

他這麼抱著我,該不會是想勒死我吧?

正當江若綏暗自後悔今日也許就不該來的時候,但片刻後,一陣細微的泣音,從耳畔漸漸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雲月安並沒有像江若綏想的那樣,將他掐死。

他隻是用力抱緊江若綏,哭著道:

“老公,你真的回來了........你帶我走吧。”

江若綏愣了愣,隨即掙紮著脫開他的懷抱,攥著他的手腕,不讓雲月安亂動,疑惑地看著雲月安的眼睛:“.........帶你去哪?”

“天堂,或者地獄,隨便哪裡都行。”

雲月安眼角還掛著眼淚,但滿臉激動,在說到這幾個字的時候,臉上甚至還隱隱透著病態的興奮和期許:

“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不安地祈求道:“老公,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死.......這回,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江若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