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聞然是怎麼懂她的?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解答:那就是聞然情商高,機靈,會說漂亮話,知道說什麼人會開心。
而這樣的小孩兒,長輩都會喜歡。
步清涵雙臂交疊,消瘦的肩頭輕點倚牆,微挑眉,打趣:“我真的不能讓聞沛把你過繼給我嗎?”
幸幸苦苦養了十七年的孩子,她想撿現成的。不用聞沛說,步清涵自知她想得挺美。所以這句話,更多是開玩笑,是代表了她對聞然的喜愛。
一想到那位處處跟她作對氣她的人,生出的孩子這麼順她心,步清涵就覺得世界蠻玄幻的。
隨著步清涵話音落下,聞然扭過頭望向步清涵,失笑:“在找我媽說這件事之前,阿姨難道不該問一下我的意見嗎?”
步清涵稍冷的眉眼彎彎,化了一汪春水,“那你的意思是……?”
聽不出步清涵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聞然轉移話題,衝其招手:“阿姨過來,我先教你怎麼給它們澆水。”
===
步清涵站在聞然身邊,看著聞然細心給茉莉澆水,邊澆水邊告訴她這花的注意事項和生長習性。
澆水,就好似淋了場小雨。雨絲蒙蒙,枝葉盛滿了綠意,花瓣上掛著珍珠。花枝遇水後像是活了過來,密密麻麻的水氣下,花香綿綿溢出,吻上了花盆前的兩人。
步清涵耳朵聽著聞然說話,聞然的講解聲夾雜著茉莉香氣,而這刻她的鼻子和唇都染上了茉莉香。
忽然有一種感覺,她的五官好像被聞然占領了。
哦,不止五官,連腦子和心都隨聞然去了。
小家夥怎麼懂這麼多?
當聞然話停,步清涵問:“它之前就是這麼大一盆嗎?”
“不是,剛種下還很小一枝,這三年長這麼大的。”
步清涵柔聲:“你把它養的很好。”
枝條肥沃,沒有任何病色。
聞然垂著的眸點了點,暫時無聲。
可能因為它是——在盼望中長大的吧。
傾貫了太多思念,以至於每一朵承載了不為人知情欲的花爭相開放,隻為了在誰的麵前,用炙熱的綻放訴說秘密。
可惜,花不會說話,人無法開口。
聞然擺弄著枝椏,輕聲道:“都是跟我姥爺請教的。”
步清涵瞬間了然。聞然姥爺在榕城植物所工作,大半輩子都投身於了植物學。
“叔是叔,你是你。你把它照顧的這麼好,是你的本事,說明你用心了。”
步清涵:“現在我回來了,你要不要把它搬回去?”
“回哪?”
“搬回你那啊。”
“它們在這裡長大,這裡才是它們的家。”聞然道完,錯頓了下問:
“阿姨不喜歡?”
“我很喜歡。”步清涵表達出她的本意:“但是你把它們養大的。”
聞然本彎著腰,聽到這話俯身而起,她梳著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辮梢一晃一晃,掃著空氣裡的茉莉香。
同時還有步清涵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兩股味道混合並不衝突,反而清新中帶甜。
隻有陽光嗅著這味道醉了,偷偷升了溫。
有些熱的步清涵朝著陰涼的牆根處靠了靠。
這樣一動,無意地離聞然近了幾分。
“這就是送你的,而且——”
聞然對上步清涵雙眼,所望的黑瞳中她的倒影清晰。她們的距離看似很近,可身體挨得再緊,心與心之間的距離難以捉摸。
不難感受出來,步清涵於她,還有所疏離。
哪怕從步清涵的眼睛看到了她,可步清涵的眼睛裡容下過萬千人,她算什麼呢?
她不過是眾人裡位置比較靠前,占據了一點前排優勢。
想要被步清涵注意,就要擠過前麵數不清的人的同時,抗住後麵上湧的人群,或做萬千人中最出眾的那位。
不然,憑什麼被步清涵一眼瞧見?
她抱著花來,染了滿懷花香,隻為將其高高舉起,然後說:
“阿姨不覺得茉莉花和你很像嗎?”
步清涵眉頭訝然地挑了挑。頭一次有人這麼說。
盯著麵前的這盆茉莉看了看,有些好奇她們哪裡相像。
步清涵環在胸前的手放下,俯身,彎腰,雙手撫在膝蓋上方,先是臉停在花的上空,輕嗅了下茉莉香,然後轉頭麵向聞然。
溫柔的栗色發絲隨之傾斜,米黃色的家居服似和煦的光,襯得皮膚發白。
臉邊是一朵又一朵純白的茉莉花,白蝴蝶般綴在一旁。還有幾顆含苞欲放的花苞,許是步清涵靠得太近,花也害羞。
她笑吟吟地吐出兩字:“有嗎?”
這一瞬,人比花嬌四個字有了實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