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單手的食指勾著球拍袋繩子,另一手插兜,漫不經心的抬眸,真像是背著一把劍,立於寒峭山崖,傲於世間。
哪怕對方站在低處,哪怕她近少年的年紀,周身的氣場卻不輸於任何孟曼寒在職場遇到的人。
她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十幾歲的稚嫩模樣,可眼睛裡的幽深讓孟曼寒心猛地一跳。
就好像能洞察人心,看穿她的偽裝。
像是…蟄伏在暗處的蟒。
網上有說蟒蛇纏繞在你身邊,依偎著你的時候,千萬不要覺得它在和你親昵,因為實際上是在丈量你的身高體寬,在揣摩能不能一口將你吞下。
這個說法沒有依據,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但孟曼寒能夠肯定的是,眼前這個模樣清純的人就是這樣的蟒。
纏在你的身邊,裝作人畜無害的樣子,慢步緊逼的,等你放鬆警惕後,一口將你吞下。
孟曼寒不是什麼好人,自然能看出哪些是精於算計的同類。
不過算計也分好壞,孟曼寒暫時看不出她是哪一種。
剛才沒有聽到腳步聲,看來她站了很久。也許她和步清涵的談話,都被對方聽到了。
近三秒的默聲對視,好像一場沒有賭注的較量,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比的就是定力。
然,孟曼寒有在意的事,她率先開口,質問:“你在偷聽?”
聞然手從繩帶鬆開,自然垂在身側,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挲了兩下。
“偷聽?”聞然低眸一笑,笑聲帶有嗤意。
再次抬頭後眼露淡淡不屑,“有什麼內容值得我偷聽?”
她抬腳踩上樓梯台階,慢步慢聲道:“我隻是不想因為我的出現打斷你的戲而已。”
話裡夾著棍棒,可說的又是事實,沒有添加其它。
卑微央求步清涵的話被旁人聽去,孟曼寒還是覺得麵子上掛不住。
孟曼寒舌頭頂腮。
聞然已經走到了還剩兩個台階的地方,隨著她走近,孟曼寒才覺得她眼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而且還是跟步清涵一起的時候見到過對方,隻是時間有些久,她記不太起來。
“我看你很眼熟,你和清涵是什麼關係?”
聞然走上樓梯,與孟曼寒擦肩而過時,挑起一聲輕笑:“你應該問我,在我不想打斷你戲之前,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然後我回你,我是要回家。”
說完這句話,聞然一直放在褲兜裡的手拿出,同時帶出的還有一串鑰匙。
嘩啦嘩啦的鑰匙聲在空落的樓梯間回蕩。
她還發現,聞然運動鞋踩地,踏上樓梯的時候,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放輕的步子就像是怕吵到了誰,驚擾了花開。
孟曼寒應該離開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聞然拿出的那串鑰匙,她的腳不受大腦控製,頓在原地。就連眼睛也跟隨著聞然,一階一階上了三樓。
孟曼寒看見,對方停在了她被拒之門外的門前,將那串鑰匙的其中一個,輕輕鬆鬆插入了步清涵的家門。
她腦袋閃過空白,對方的說的家,是步清涵家?!
而在鑰匙完全插|進後,聞然轉眸看向孟曼寒,眉頭輕輕上挑。
其意赤|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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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高跟鞋的聲音離去,待徹底如落入空洞,聽不到回響後,聞然麵無表情地拔出了鑰匙。
雖然步清涵給予了她用鑰匙開門的權力,但聞然不想失了分寸。
她彆有心思,直闖家門隻會昭露她齷齪的不堪。
且,鑰匙輕易能打開的門,又怎麼會知道裡麵有沒有人在?就好像過去的幾年,她用鑰匙一次一次地打開房門,迎來的隻有空無一人的落寞和故人生存過的痕跡。
敲門後被從內打開的房門,才能真正意義上告訴她:步清涵回來了。
而門開後,步清涵穿的是什麼衣服?頭發是盤著還是散著?她眼底的黑青重了還是淡了?開門後看到是她表情會是怎樣的?又或者,她身上除了雅香的香水味外,有沒有沾染到那盆茉莉花的香氣……
一切的一切,都是門開前未知的驚喜。
她喜歡這樣的驚喜。
或者說,她喜歡這樣的驚喜來自步清涵。
由步清涵身上出現的一切,一顰一笑,一個抬手或一撩眸,都似撥弄的弦的手,撥弄著她的心弦。
將鑰匙揣入兜,聞然深深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她沒有敲門,而是轉身下樓。
這樣的時候,步清涵應該需要一個安靜的獨處的環境消化。
聞然懂得要給步清涵這樣的時間和空間。
所以她下樓,等了幾分鐘後,視線才從三樓亮著的窗口移開,拿出手機打字。
[阿姨,我到你家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