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瑤瞥了一眼宋明空,臉泛紅霞,一時心緒複雜,窘迫難言。
阿竹是她道侶的事,她未曾想過隱瞞。既然應下這姻緣,她也無懼旁人眼光,沒有必要不承認。可那日醉酒失態,大庭廣眾之下,她說的話實在有些……阿竹如今骨齡才十二,她對著一個小孩子說出那樣的虎狼之詞,每次回憶都止不住羞惱。
偏偏,這話全城修士都聽到了。這丟人的程度,夙瑤平生不曾有過。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說不得要以為她有什麼特殊癖好,對一個孩子為老不尊。
宋明空見她不語,臉都憋紅了,不禁笑出了聲。夙瑤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這些友人最是熟悉。她沒有否定,那便一定是真的。他指著夙瑤道:“我認識你時,你不過十幾歲,修為不高,一張嘴倒是得理不饒人。你說說這些年我被你噴過多少次,可倒好,終於有人治你了。”
幾場落敗的不爽瞬間就沒有了,宋明空看著場上那颯爽英姿的少女,都不禁像看女婿一般審視,越看越順眼,全無剛剛麵目可憎之感。
“你遊曆紅塵,遇到不平便要管一管,是以素有俠名,交友五湖四海,身邊總有熟人。可卻不曾有一人,可讓你另眼相看,相托終身。你活的灑脫自在,像是林中鳥,天上雲,但終歸沒有歸宿。仙途漫長,難免有時寂寥。若有一人,可以陪在你身邊,與你執手,共登大道,這也是極好的事。這位小道友絕非普通人,應該是用什麼方法改變了骨齡,重新修行。我看她答應為你而戰時,發乎真心,不像個無情無義之輩。隻要她日後修行可與你並肩,此人倒也是個不錯的道侶之選。”
夙瑤訝然,錯愕的看向宋明空。她認識此人差不多快二十年,從沒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這形象瞬間睿智高大起來。連雲雪和馨兒都對她道侶是女子的事情詫異莫名,宋明空一個娶了妻的老男人,竟接受的這麼快,這讓夙瑤反而有些不自在。
她躊躇片刻,道:“你怎麼不奇怪我的道侶是女子?”
宋明空哼哼兩聲,道:“旁人我當然會奇怪,但你這個隨心所欲,不可一世的狂客,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都不足為奇,我有何奇怪?你若說你喜歡上了哪個男人,我倒要擔心他有沒有命活到跟你結為道侶那天。這少女心思深沉,做事不拘一格,似有梟雄之相,你可彆陰溝裡翻船,栽了人,栽了心,也栽了道途。”
夙瑤挑眉道:“一個小孩子,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難道我夙瑤道心這般不濟,輕易便可撼動?我與阿竹,乃天命所定的姻緣,我應這緣分,也是因我道心。你說我隨心所欲,不可一世,此言我不否認。我也想看看,她能陪我走多遠。紅塵曆儘,我還要去虛空觀景,虛空踏遍,我還要去仙界浮沉,仙界無趣,我還要登上絕頂,俯瞰天地。這世上那麼多景色我沒有看到,怎可停步?若我身邊的人,始終原地踏步,或是慢上一點,都追不上我的腳步。那姻緣便根本談不上,不過是一程陪伴而已。我的友人眾多,都可以陪我一時,那為何要有道侶?”
她望向場中揮汗如雨的少女,眸光中透著無法形容的傲氣:“我給她五年時間,她若能結丹,我願與她結為道侶,執手此生,此後無論命數如何,相互扶持,不離不棄。若不能,我送她緣法,助她修行,此後我尋我的大道極致,她走她的命運無常。我夙瑤的道侶絕不可泯然眾人!”
宋明空張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當你的道侶還真累!五年金丹……她才剛剛練氣,你要她五年金丹!你當她是萬年不出一個的帝君澤?縱觀神州萬古,又有幾個帝君澤!”
“想當年,我也是五年結丹,隻是為改天命,修行禁術,才沉潛多年,方成六道金丹。我能做得,我的道侶也能做得。”
夙瑤渾不在意,說出一個驚天秘聞。宋明空啞口無言,他初遇夙瑤之時,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練氣小修,至於她從前的經曆,卻是一點都不知曉。
五年結丹是什麼概念,那可是要載入修真界史書的大事。至少在人間這樣靈氣匱乏的地界上,屈指可數,他所知道的隻有帝君澤一人。而且禁術又豈是普通人能夠修煉的,那可是比秘法還要高端的層次,隻是因為威力過於強大,有違天和,修行需要極高天賦,且極為凶險,稍有不慎,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魂飛魄散。想不到他多年好友,竟是這樣一位狠人。
此等秘聞,絲毫沒有外傳,恐怕是浩然門有意隱瞞,其中必有千絲萬縷的勾連,無法向外界傳揚。不然以那群酸儒窮顯擺的作態,怎可能隱瞞這些年,沒有半點風聲露出。夙瑤能將這樣的隱秘說給自己聽,是真把他當成過命的朋友了。
宋明空又是感動,又是惶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莫笑一拳打飛宋正廷,腳步踉蹌了一下,頭腦稍顯昏沉。她畢竟是個煉氣一層的小修士,就算憑著經驗與機警,可以耗光此子靈氣,取巧而勝。但沒有術法在手,浪費了大量時間,導致體力消耗過量,已經有些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