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不敢打擾她,小腦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探討各自所得到的感悟。
少年人本就活潑,四人說著說著,聲音便大了起來,更是因為都覺得自己領悟的東西是最好的,一言不合就互相嘲諷起來,隱隱就要乾架。
沈莫笑觀摩晴空明月圖三天,耗光了不知多少腦細胞,眼中血絲密布,精神萎靡不振,卻仍舊一無所獲。
三日來不眠不休,高度集中精神力,強行領悟,用近乎自虐的方法讓自己保持專注,沈莫笑的神經變得異常脆弱。耳邊少年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靈氣暴走,胸口一悶,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正噴在那晴空明月圖上。
鮮血汙濁之下,水墨畫產生異變,筆墨開始轉變成血紅之色,沈莫笑的鮮血,像是脈絡一樣在圖上遊走,轉瞬間,血紅的暈染布滿整幅圖,原本的靜謐之景完全消失,隻剩下或白或紅的一片。
晴空明月圖的異變,讓四個小徒嚇得臉色發白,再不敢爭吵。這幅圖宋家可是寶貝的緊,帶路的那名宋家子弟還特意囑咐,告誡他們隻可遠觀,如今這圖變成了這樣,如何向宋家,向師父交代?
對於外界一切,沈莫笑渾然不知,她沉浸在巨大不甘之中。自穿越以來,她步步為營,忍受仙門打壓,入太行,進天魔,九死一生築基,十年沉寂,她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咬牙挺過。
一路走來,她比任何人都要刻苦,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可四個小孩子都能領悟玄機的一幅圖,她卻看不出半點貓膩。
難道她沈莫笑,注定庸庸碌碌,連幾個資質平平的小孩子都比不過?
兩世為人,曆儘千難萬險,多少次生死一線她都走過來,緣何會敗給一張圖上?
夙瑤如此幫她,不惜以終身大事為賭注,為她換來的一次機緣,她若毫無所得,有何顏麵給夙瑤交代?
心中執念起,沈莫笑十年沒有出現的戾氣,就這樣翻湧而出,比先前更濃鬱了幾倍。
無法控製的暴虐情緒,在心中反複發酵,沈莫笑陷入執迷,雙眼血紅一片,爆喝一聲,戾氣四散湧動,若漣漪般橫掃而去。
整個密室中的擺設,都被那戾氣震碎,四個小徒連忙用靈氣護住自身,才沒有受傷。暴虐的戾氣持續了整整一刻鐘,沈莫笑再次嘔出一口鮮血,神智已恢複了幾分。
周身縈繞的戾氣,被她生生用意誌壓迫回身體,她揉了揉昏沉的腦袋,抬眼看向周圍,頓時瞳孔一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晴空明月圖不見了,隻剩下滿地散落的大小碎片。沈莫笑倒吸一口冷氣,腦中嗡鳴作響。
這宋家奉為至寶的水墨畫,竟然就這樣毀了,那出去之後,夙瑤必定會受到宋家問責,他們幾人也脫不開乾係。
如何是好?
饒是沈莫笑,倉促間,也完全想不到怎麼辦,隻能撿起滿地碎片,試圖將整張圖拚起來。
但那些碎片,全部變成了紅白之色,已非她看了三日的晴空明月圖。她撿起數以千計的碎片,擺在地上,不停的拚湊,仍是不得其法,完全沒有頭緒。
沈莫笑臉上慘白一片,她不怕宋家問責,隻是擔心連累夙瑤,讓她失望。
“難道這圖就真的這麼破,可以被輕鬆撕成碎片,一旦毀了就再也不能還原?”
沈莫笑絕不相信一個可以讓修士產生領悟的寶圖,會這麼輕易被毀。她努力平定心神,仔細看手中的碎片,用手一捏,那看著脆弱不堪的碎片卻沒有因此破損。
沈莫笑又動用靈氣破壞,碎片依舊沒有破損。反複嘗試幾次,她一揮手,靈氣卷動所有碎片,在半空靜靜漂浮。
沈莫笑閉上眼睛,神識掃過每一個碎片,腦海裡立刻勾畫出一幅血色暈染的圖案。三日觀摩,她記下了晴空明月圖所有的細節,其上每一個碎片的氣息,每一處的位置,都刻印在記憶中。
剛剛心神失守,驚慌錯亂,才一時沒有察覺。原本毫無靈韻的寶圖,化成碎片後,反而透出零星的靈氣波動。
沈莫笑沉下心神,細細感知每一個碎片上的靈氣走向,將相連的兩片拚湊起來。
四個小徒看到她如此作為,也不敢吵嚷,戰戰兢兢站在原地觀看,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上千個碎片,不斷遊走拚接,由點及麵,慢慢拚湊成一副完全不一樣的畫。
血色天穹,圓月當空,一隻渾身傷痕累累的鳳凰立在一方大陣中,似有無窮不甘,對月嘶鳴。
當最後一個碎片被拚上,整幅圖血光大盛,畫中那靜止不動的鳳凰,仿佛活了過來,展翅而起。它一次次用破敗不堪的身體衝擊大陣,雙目赤紅,一身是血,光是看著便能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暴虐。
幾人尚未反應發生了什麼,那鳳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破大陣束縛,一飛衝天,火光燃儘蒼穹,整幅圖瞬間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