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回憶人一輩子也不願再憶起,但它總像惡魔般纏著你,在某時某刻無一不提醒著你有這麼一段不堪的屈辱。無法逃卻,無一幸免。
最可怕的莫過於你要時不時去正視帶給你屈辱的人,他活得很好從未有過負罪感,而你每到深夜卻要飽受靈魂的折磨。
世間好像是不公的,作惡者逍遙法外,受害者獨吞痛苦還要和作惡者裝作長幼有序。
惡不惡心?
陳煦婚禮結束陳熙就立刻趕往江城,陳毅埋怨陳熙白眼狼,向國平一家人走也不知道送送。陳熙忍著惡心沒翻臉,一句話都不說跟陳煦和新嫂嫂告彆後離開。
回到寢室陳熙坐在椅上仰頭舒緩一口氣,還是校園乾淨,轉念又想起後山的變態虐貓人,陳熙一陣頭疼。
怎麼就偏偏碰到變態呢?早知道就不報這所學校了,離開江城,申城,穗城,西安,哪裡不能去?
可……陳熙皺著的眉緩緩展開,眸低流淌出一絲留戀,關曉在這啊……
她在江城,哪怕不同校,也已是很好。
上回在後山把那個變態打了一頓估計暫時不會出什麼事,學校那麼大,院係那麼多,能不能碰見都是一回事。
整理好心情陳熙著手寫論文,趕著把作業寫完好去華科見關曉。走的時候帶了很多喜糖,給室友分一些,打包給顧曼、池海洋、方寄堯各一份,再分給關曉室友一些。
給關曉的自然是最特彆的,其它人都是用喜袋裝的,關曉的是用特製的喜糖盒裝的,古式典雅大方。
偏愛嘛,就是要偏的明明白白。
關曉收下自己和室友的喜糖,看到自己與其他人不同眸中明顯有幾分喜色,嘴角不自覺上揚。
從身後拿出一套禮盒,當做送給陳熙哥嫂新婚的賀禮。陳熙慌忙推辭,禮盒包裝精致看上去都價值不菲。
“拿著吧,沒花多少錢,我們那邊朋友送喜糖是要回禮的。”關曉把禮盒強塞到陳熙手裡,抬眼注視到陳熙背包拉鏈的掛墜。
“我記得你之前的掛墜是鈴鐺,怎麼突然換成公仔了?”
陳熙一愣,下意識捂住公仔,嘴角微扯後一秒笑著解釋:“那個也不知道怎麼就丟了,校園那麼大也找不到,剛好公仔好看就掛上去了。”
她又說謊,鈴鐺是在後山跟那個女生纏鬥中掉了,次日也沒找到。
關曉點點頭沒說話,帶陳熙去食堂吃飯。吃飯時關曉突然不經意地問:“你上次給我打電話怎麼哭了?”
“我……”陳熙一時語塞,低下頭把米飯扒拉幾下小聲說:“我那天學業有些重,沒繃住就哭了。”
關曉看似隨意地瞟陳熙一眼,正襟危坐輕聲道:“陳熙,你明顯焦躁並且有逃避的傾向,你不快樂,你哥的婚禮也使你不快樂。”
扒拉著米飯的筷子停在飯中,陳熙眼睫斂下半晌無言。
身旁人就坐在那裡,不言不語陪著她,周圍同學談話聲和窗口的吆喝聲清晰可見。
“你說為什麼會有人把快樂淩駕在他人痛苦之上?”陳熙輕聲繼續說:“為什麼法律不能限製人的行動?”
“誰欺負你了?”關曉直視陳熙,眉眼中儘是堅定。
陳熙微微一笑,深處那窟冰窖開始融化綠意生長,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沒有人欺負我,”陳熙搖搖頭:“隻是我看到一個馬院的學姐過得很苦。”
關曉向上的遠山眉緩緩舒展下來,沉聲道:“這個世間有千萬種人,常人無法理解他們的三觀。人本身就是集自私和惡於一體,是所學的知識、法律和道德約束我們成為禽獸的可能。罪惡生長時,知識學曆隻是保護傘,法律是一紙空文,道德蕩然無存。”
“社會的有些規定製度滯後於社會發展,人飽受落後條約折磨從而推動新的適應社會發展的規章製度產生。但改革的過程往往是緩慢的。”關曉看向陳熙,莊重而虔誠道:“如果你受到欺辱和不公,請在保證自己人身安全情況下極力發聲反抗。
“用自己的手段報複,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無用的。你受一次不公不反抗便會有千萬次不公在等你。”
陳熙怔住,她學的所有都是相信法律,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如何麵對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
身邊人都告訴她要忍受,又不是總遇見這種人,遠離就好了。
可忍受的結果就是她一人反複咀嚼痛苦,擔憂害怕每一個和作惡者相像的人,不斷反省自己哪裡不對。
因而,她開始害怕黑夜,穿著保守老舊,遠離酒氣,不再敢於嘗試解救弱者。
直到有人告訴她:“你要用自己的手段報複,學會保護自己,為自己的遭受的不公討回公道。”
既然法律無法製裁,那麼陳熙情願自己化為執法人。
我已身在地獄,憑什麼他們逍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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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陳熙寒假回華縣老家一趟,帶著朋友去小學家屬院看望小學老師,混在牆外一堆婆婆中磕磕瓜子一番察顏悅色打聽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帶著朋友提著東西去向國平家坐一會兒,跟任大娘巧笑談論在婆婆堆裡聽到的八卦。任大娘向上的嘴角慢慢放下。走時向國平招呼陳熙吃了飯再走,陳熙腳步都沒停推脫朋友家做好了飯。
讓她再吃他們家一粒米她都能吐出隔夜的飯。
除夕陳熙吃完年夜飯幫譚媛一同把碗碟放進廚房,清洗後陳毅電話打來。
談完過年安排陳毅歎了口氣:“你回去走親戚彆去街上看你向大伯一家了,他們家正在鬨離婚。”
陳熙嘴角勾起,心情甚好把乾淨的盤子放在碟架上,說話尾音都在上揚:“好啊~”
“你說你任大娘跟你向大伯都結婚幾十年了,如今女兒也結婚成家了,怎麼說離就離了呢?”
陳熙笑而不語,一個連好友女兒都敢意淫的人,指望他守身如玉?隻不過是一直忍著不想扯破臉皮而已。
不枉她在學校花了半個月時間找尋小學的事跡,在老師麵前故意談及向國平班裡女學生曾經墮胎而後找的人都是比自己大幾十歲的人。點到為止是陳熙慣用手法。
就算是捕風捉影,那也要有實物可以利用造勢,何況有關向國平的全是真事。
這一回,老天都在幫自己,回去時恰好自己老師正在和向國平競爭副校長。
家破名裂,這隻是開始,還有人亡身敗呢,慢慢來,路還長。
陳熙想到這嘴角就沒放下來過,掛了電話見譚媛一直盯著她,還離她特彆遠,眼神怯生生的。
“怎麼了?嫂嫂。”陳熙放緩聲音輕柔地問。
譚媛艱難地說:“小熙,你剛剛笑得……有些瘮人……”
“嫂嫂,”陳熙笑的人畜無害:“怎麼會呢?你肯定看錯了。”
譚媛背後一陣發涼,她的小姑子乍一看甜美可愛,可有時發呆時眼神無神全身都透著一股邪氣。
為了慶祝,陳熙特意打開rio果酒暢飲,跟關曉撥通電話:“曉,新年快樂!”
“還沒淩晨呢。”關曉揚起嘴角,身邊都是孩童的吵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