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城回華縣陳熙在成陽轉車,打車買了一籃黃草紙前往賢山公墓。到關曉姥姥姥爺墓前默默燒紙,輕聲說著這一年關曉的變化。
說她學業上的勤懇,從醫的認真。
說她的抱負和實踐。
說她事業有成,舉手投足已然有上位者的風範。
說她比以前脾氣好很多,也會關心人了。
一陣風輕輕拂在陳熙麵上,像是在問她近況。
“我?”陳熙失笑,垂眼半晌輕聲道:“我挺好的。”
黃草紙燃儘陳熙起身離開,蹲太久一起身眩暈天旋地轉般襲來,陳熙差點沒站穩栽倒。
和關曉姥姥姥爺道彆陳熙走下山丘。深冬未化的積雪堆在葉麵上,人一碰白雪就簌簌落下。
飛鳥掠過蔚藍的天際,冬日暖得除了熱量不夠一切都好。
下山不經意回眸,一座新碑印入眼簾。
照片新的像剛洗出來一樣。照片上的姑娘明眸皓齒,藍白校服,一如初見。
故人音色恍入耳,帶著姑娘獨有的寵溺。
“小陳熙。”
陳熙視線漸漸模糊,淚水堵住溢出口的思念。
風揚起雪紛落,莎莎輕柔地落在陳熙發上肩上。
陳熙嘴角輕輕彎起,眼中帶笑:“你又拿我尋開心了。”
姑娘眼中盛著繁星,還是一樣的明媚的笑容,卻沒有回應她。
那個下午,陳熙一個人在陸子怡墓前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漸黑陳熙才意識到再不走就沒車回華縣了。
“我走了,紙錢燒完了下回給你多帶點。”風吹起墓前紙錢燃燒的灰堆,宣示著不差錢。陳熙看著灰燼怔住,開口道:“下回給你帶你喜歡吃的番茄燉牛腩,好嗎?”
等了半晌沒有回應陳熙抬眼隻有明媚少女的照片。
想起以前陸子怡比她高一頭一隻手就能把她攬懷裡現在才到堪堪隻到她半腰,陳熙嘴角扯出苦笑,抬手輕輕拂去碑上的白雪:“在那邊也要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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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莉抱怨陳熙寒假都懶了,整天躲在臥房不出來,就連吃飯都要人催幾遍。
陳熙懶散地抬眼:“不用叫我了,我不想吃。”她近一個月胃口都不好,冬天哪也不想去隻想在屋裡待著,乾什麼也提不起興趣。
“咋?”賈莉咽下口中的橘子,驚呼:“你在學校也這樣不吃飯?”
翻個身靠在沙發裡背對著賈莉,陳熙閉上雙眼,不予回答。
賈莉焦急追問:“你爸沒給你生活費嗎?”
陳熙煩得心中一團火起,耐著性子答給了。果不其然賈莉又開始絮絮叨叨數落陳熙,嘴裡念叨什麼不吃早飯老了要得心腦血管疾病。
我又沒想活到老,陳熙瞬間意識反駁,嘴卻無力張開。賈莉又開始從小時候數落陳熙,陳熙噌地站起,快步走進自己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賈莉怔住,陳恩卓在一旁玩火車回頭撇嘴:“姑姑最近好凶。”
“嗯,”賈莉抱起孫子,給他剝橘子:“我們恩卓最乖了,可不要學你小姑那臭脾氣,長大沒有姑娘喜歡的。”
房門猛地打開,陳熙麵無表情站在門口:“我沒人要也輪不到您抄心。”說完又把門關上。
賈莉不屑,抱著陳恩卓小聲嘀咕:“看,說她,她還不樂意。”
“姑姑以後會嫁人嗎?”陳恩卓滴溜著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當然會啊,你爸爸還要背著你小姑出嫁呢。”
“姑姑生病了嗎?為什麼要爸爸背著?”陳恩卓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嘿,你這孩兒,”賈莉撇嘴把橘子分成小瓣喂給陳恩卓,耐心講解:“那是習俗,你媽媽出嫁也是由你舅舅背的啊。”
“那姑姑要嫁給誰啊?”陳恩卓瞪著好奇的雙眼。
賈莉嘴角一揚,把陳恩卓抱在膝上輕輕搖晃:“管她嫁給誰,她喜歡就好。”
想起什麼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臉上的褶子都褪去不少,閉上雙眼哼:“再等幾年你就有表弟表妹嘍~”陳恩卓頓時激動地拍手歡呼。
屋內陳熙坐在被子裡直直看著窗外發呆,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就乾坐著發呆,一坐就是四五十分鐘。
消息提示音響起,高中班長徐嘉發的,問陳熙這周日同學聚會去不。
陳熙垂下眼捷,想著開學單獨去看望老胡,同學聚會伸手就要打不去。
〖班裡大部分同學都說去〗徐嘉像是有讀心術,又發一條:〖顧曼也去〗
陳熙停住,剛好一則消息跳出,顧曼問她去同學聚會嗎。
猶豫一會兒,陳熙發出一個字,轉回跟班長的聊天界麵應下邀約。
同學聚會那天陳熙起個大早可把賈莉稀罕壞了,陳毅招呼她吃早飯也安靜坐下吃了飯順帶順手洗了碗。
陳毅戴著老花鏡看手機都扶著眼鏡腿仔細看一會兒,女兒的確麻利地在收拾碗筷擦桌子。賈莉焦急要跟他要說話陳毅擺擺手,輕聲說:“看來是從失戀中走出來了,自己想明白了。”
老兩口的悄悄話陳熙一句也沒聽到。回屋化個淡妝遮住蒼白的臉色陳熙跟父母說明聚會就動身出發。
車程晃蕩一個小時,迷迷瞪瞪睡醒才發現關曉問她現在在乾嘛。
陳熙回了消息就轉公交車前往酒店,路上還遇到一兩個同學。
包廂裡已經來了不少,熱鬨非凡。陳熙打了招呼後找了個清淨地挨著顧曼坐。
顧曼沒有什麼變化,隻是更加成熟而已。看陳熙一改往風不禁打趣:“怎麼不去跟他們聊?以前你不是最喜歡聊嗎?”
陳熙搖搖頭,身子側倚著椅背。
額頭突然被手背抵住,顧曼探探溫度自言自語:“這也不燒啊,怎麼蔫蔫的?”
剛想說自己沒事,顧曼就問她是不是跟關曉分了,陳熙頓時無語住。
“看你這喪氣樣,一幅彆人撬了了你對象。”顧曼悠然解釋,掩飾性喝水。
齊昊耳尖突然湊近:“對象?”隨即看向陳熙一臉八卦:“老陳你都談對象了?”
“我談對象是什麼稀奇事嗎?”陳熙抬眉:“咱班不也有結婚的嗎?”同寢的趙樂樂大學畢業就結束了愛情長跑和初戀趙銘進入婚姻殿堂。
“這不是好奇嗎?”齊昊眉開眼笑:“什麼樣的人才能入老陳法眼。”
“你都快要當父親的人了還打趣我們。”顧曼調侃齊昊。
陳熙稍微坐直身體,眼中柔和:“幾個月了?”
齊昊撓撓頭,不好意思露出初人人父的欣喜:“快六個月了。”
“那你媳婦兒很辛苦,你可要多陪陪她。”陳熙輕聲叮囑。
“這不,同學聚會都是我媳婦兒催我來的,說畢業了難得一聚。等老班來了跟老班說幾句我就回去陪我媳婦兒。”齊昊言語間無意識流露出甜蜜。
甜蜜地陳熙有點兒羨慕。
“你孩子滿月宴的時候記得叫我。”陳熙莞爾,齊昊立刻點頭:“一定一定,到時候老陳你你跟老顧一起來。”顧曼笑而不語。
“老陳你到時候結婚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齊昊豪氣乾雲,倏而嬌羞:“怎麼著我也是有一次經驗。”
陳熙顧曼齊齊笑出聲,連答一定一定。
同學情就是那麼純粹,或許打過鬨過,但每一份關心都是赤誠的。
張芸靜走來,小聲問陳熙:“你要結婚了?”
陳熙愣住忽而一笑,拉住張芸靜的手:“我倒是也想。”
可她不願,就這麼過著吧。
意識到什麼,張芸靜沒說話輕輕拍了拍陳熙手背。
老班在班長他們的簇擁下整個廂房的人站起鼓掌歡迎。
老胡揮手示意停下,眼睛慈愛地掃過班上每個同學,欣慰地笑了。
陳熙站在最裡邊,一眼就看到老胡兩鬢的銀發,半低著頭垂眉。快七年了,歲月催人老。
席間老胡熱情地詢問每個同學的近況,不時點點頭並提出相關的話題。
以前地理課上老胡問一句底下鴉雀無聲,再問一句還是寂靜無聲,氣地老胡書都要砸向講台。
現在同學們暢所欲言,談學業工作懷念高中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