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紗薄衣的雲空抱緊了火紅的落日,飛鳥悠然穿過胭脂浮雲,朱砂雲漸漸被分成絲縷仍牽著彼此。
晚風拂過山崗,楊樹林鬱鬱蔥蔥葉上灑滿燙金。路邊野花小草隨風輕輕搖曳,路上偶有歸家的村民和散步的小狗。
鄉間小道上兩個影子被拉得很長,仔細看其中長的那個還在靠近稍短的影子。
不知算不算心有靈犀,兩人都沒有說話,慢悠悠地並肩走著,就像回到以往黃昏散步一樣。
“黃豆很可愛。”關曉起了一個頭。
“謝謝,”陳熙一笑:“鄰居家奶奶送的,當初看它小還擔心養不活。”
“你把它養的很好,”關曉莞爾:“你也很好。,
“自由而堅定,溫柔且強大。”
陳熙一頓,眉眼柔和:“怎麼突然講起我了?”
晚風拂過關曉臉頰,輕柔細膩。關曉鼻尖輕嗅,身旁的山茶花香點點沁心,一如主人淡雅清新。
“以前有人跟我說,我低估了你對我的喜歡。”關曉輕聲道,陳熙在旁靜靜聽。
關曉雙手揣進衣兜,眼捷呼扇遮住眸中憂傷,嘴角自嘲似的上揚:“我不以為然。從你表白的那刻起一直自大地以為你喜歡我,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人和人之間彼此對對方牽絆就可以攜手一生。我也從未想過牽絆會讓對方受傷。”
“昨天不是說了嗎?我的病已經好了,抑鬱……”陳熙以為關曉又想為陸明允的事道歉,微笑著想要終結話題。
“是鄒倩,”
陳熙一頓 ,停住腳步,風吹草動清晰入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關曉提到鄒倩自己會那麼緊張。
“鄒倩的事因我而起,她就是衝我來的,你隻是被我牽連進去而已。”陳熙解釋起來語速快了很多,低著頭用腳尖踢著泥土,不敢抬頭與關曉對視,她害怕看見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流露出的是愧疚和自責。
前一秒還不理解自己緊張什麼,這一刻陳熙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怕關曉問她和鄒倩的細節,怕關曉因為自己受傷而自責,更怕關曉這次想複合隻是源於愧疚,然後帶著愧疚處處忍讓相敬如賓過餘生。
“我知道,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姑娘。”
陳熙怔然,抬頭看見的是關曉眼底的笑意和欣賞。
關曉站在風裡雙眸溫柔地注視著麵前的姑娘,她心愛的姑娘曾陷入危機仍處變不驚拖著病體單槍匹馬殺出一條路。
迎著黑夜,向著荊棘,一刀落下劈開迷霧,光明與溫暖溢出。護住所愛之人,唯獨傷了自己。
“我不是隻為了你,還有我家人和我自己……”陳熙小聲嘟囔,腳尖點地左右活動鑽出一個小坑,低頭又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落日的粉霞偷偷染上臉頰。
“我知道,”關曉輕笑:“陳老師心中有我,我深感榮幸。”
“我這是為民除害,大義之舉。”陳熙忍不住為自己打晃子。
“嗯,舍己為人值得學習。”關曉笑著,尾調輕輕上揚,眉眼都是喜歡。
“我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拳就把她打得落花流水。”陳熙越描越黑,歪曲事實也不管了。
“英勇無畏,我等榜樣。”關曉還是寵溺的笑意。
“我還預判了她的預判,反其道而行之。”陳熙驕傲地下巴一揚。
“穎悟絕倫,世間罕有。”關曉如此評價。
“哎呀,你太誇張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陳熙臉頰上的紅暈越染越深,笑容都快咧到耳根。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隻是你不知道。”關曉從不否定陳熙的好,想到什麼眸眼睫微扇:“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你把心中的委屈說出。”
陳熙聞言收起笑容默默低下頭。
“在那些被誤解的日子裡你是怎麼熬過來的?”關曉眸中溺滿心疼看著麵前的姑娘。
都說人要強大獨立,可她卻希望陳熙能適當靠著他人肩膀歇下,說說心中委屈抱怨一下不滿再充滿力量地前進。
哪怕,那個肩膀不是自己的。
“都過去了,”陳熙淡然一笑,釋然道:“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這沒什麼,我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如果當初的我能多關心你多問一句,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這三年?”
“可是沒有如果,事情已然發生。你教過我,不能過度沉溺過去。”陳熙揚起嘴角:“所以,你也要走出來。”
關曉沉默。
“不會吧不會吧,我這個學酥都走出來了,關學霸你還在沉浸在過去呢?”陳熙故作輕鬆雙手背在身後,眉梢都是嬌俏,麵向關曉倒著往前走。
“回不到過去那麼能不能抓住現在即刻啟程?”關曉抬頭,麵帶微笑:“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再在一起一次?”
一次一生。
陳熙頓住,差點滑倒穩住自己後鎮定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很好,善良勇敢上進堅強清醒有責任心,你身上的每一個品性都吸引我。我失落焦躁時你總會安慰引導我,疲憊時你會借肩膀給我,無端生氣時你也會縱容我的無理。”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的抱負時,你是我最堅定的支持者,我的每一次進展你都會誇獎鼓勵。如果最開始在一起是我為了心中抱負選了你,那麼現在是我離不開你。你的情緒價值對我無比重要。”
關曉站在原地,把心中所想訴出:“我見到一棵樹,青翠濃綠,樹乾筆直,我把她帶回家,這叫喜歡。”
“我見到一棵樹,悉心澆灌,每天往返。樹蔭為我遮雨避陽,我為樹剪枝除蟲,彼此陪伴,互相理解。這叫愛。”
關曉邁前一步,麵帶微笑:“有一天,我問樹,我說我家院子很大,家人也很多很熱鬨,你願不願意被我栽在院中?”
說完最後一句問句關曉靜靜看著陳熙,沒有上前一步,她把選擇權交給陳熙,無論同意與否,她都愛“那棵樹”。
晚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似乎也在等著答案。
“樹說……”陳熙雙手依舊背在身後,嘴角帶著笑意:“我那麼好,”
“才不要跟你回家!”
關曉一怔,手指輕輕蜷縮,有預感,但真的麵對還是難免悲傷。
陳熙頭一歪眉眼彎彎:“你是大傻春嗎?不會在樹旁建個房子嗎?非要把樹栽走。”
“不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嗎?真是的,還把樹挖出扛走,就顯得你力氣大……”陳熙不禁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