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周離開了。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季修齊望著紙上的字跡。
筆鋒剛勁有力,走筆生動氣勢。
與那人寫字習慣截然相反,卻同樣精妙絕倫。
他喜歡品字,尤其喜歡剛勁的字體,他望著徐回周的字良久,片刻他脫下白大褂,拿上車鑰匙下班了。
開出醫院,他沒發現一輛小車跟上了他。
徐回周換了身衣服,取了美瞳,頭上多戴了一頂棒球帽,也帶上了那副銀色平光眼鏡。
前方季修齊停車進了一家花店。
徐回周也停在路邊,兩側路燈漸漸亮起,不多會兒季修齊拿著束花出來。
白綠相間,是一束海芋百合。
徐回周啟動車,繼續不遠不近跟著,往前又開了半小時左右,季修齊停在了一間寺廟外。
他上次來是兩個月前,季修齊走過漫長的回廊,進了後院左側的香閣。
香閣裡常年亮著長明燈,點著檀香。
他往裡走,最裡間長案上,擺著一排祈福牌位。
季修齊腳步頓了頓,才捏緊花束上前,輕輕在其中一塊牌位前放下花。
“我今天碰上了一個很像你的人。”他沉默幾秒,嗓音低沉,“好久沒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嗡嗡嗡。
忽然他口袋震動了。
季修齊摸出手機,看見來電,他歎了口氣才接起。
“媽。”
對麵說了句什麼,他眉心微擰,“我這段時間挺忙的,過段時間才能回去。”
又微微變了臉色,“您現在機場?”
他當即轉身快步離開,“您先找家店休息,我馬上到。”
……
徐回周沒再跟,他目送季修齊的車消失,下車進了寺廟。
他大概猜到了季修齊來寺廟的原因,因此看見那張牌位時,他沒有太過驚訝,隻覺好笑。
陸溯的電話也是這時進來的。
“你出門了?”
“嗯,你回來了?”
陸溯聽見了他的笑意,“剛進門,你和你朋友一起?”
徐回周望著擺在中間的那塊牌位,上麵寫著兩個非常漂亮的字——黎湛。
太久沒見,他本人都差點忘了,他曾經叫過黎湛。
他講著電話轉身,“他剛走了。我還沒吃飯,你要沒吃就等我回去?”
陸溯說了個地點掛了電話,他環視著公寓。
房間打掃得很乾淨,和幾天之前有些微的不同——
茶幾上出了一隻保溫杯,一本夾著書簽的書,餐桌也多出一隻新的高腳花器,插著兩枝玫瑰花。
東西不多,卻讓這套公寓不再那麼像樣板間了。
陸溯換了身衣服出門了,電梯下降的時間裡,他回憶著徐回周的檔案。
這幾天時間,他是飛了一趟M國,親自查徐回周的檔案。
徐回周的小學、初中、高中皆在M國的一個小州,然後以全優成績考進M大本部,再全額申請到了M大研究生。
資料齊全詳細,沒任何疑點,大二就考進大律師事務所實習,參與幾次官司後聲名鵲起,研究生畢業後專為財團富豪打官司,這也全都證實了。
徐回周背景不是編撰,卻更無法解釋這樣前途無量的天才律師,為何會幫他三叔?
陸溯隻想到三個可能。
要麼陸宸國從小資助徐回周,要麼陸宸國救過徐回周全家。
這兩個又很快被陸溯否了。
陸宸國沒那樣的戰略眼光,更沒有那麼有善心。
至於第三個,那就是徐回周還真是陸宸國在外的兒子。
陸溯舌尖抵著後槽牙,眼底的情緒變幻莫測。
*
徐回周先去洗掉染發劑,趕到餐廳,陸溯已經到了。
這是一家西餐廳,樓下是臨州大劇院,今晚似乎有演出,餐廳非常熱鬨。
自徐回周進餐廳,不斷有目光看向他,到他在陸溯對麵落座,那些目光才遺憾收走。
陸溯勾唇,“你說沒談過戀愛,我現在有點不信了,你是沒興趣,難道沒人死纏爛打了?光這家餐廳,我打賭隻要我離開幾分鐘,你就會收到兩位數以上的搭訕。”
徐回周說:“死纏爛打能追到人,我想上次那位’瘟神’先生就不會成為瘟神了。”
陸溯倒了杯水,“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情趣?”
徐回周似乎愣了一下,眼睫眨了眨,頗為認真問:“所以你上次說沒談過是誆我?”
陸溯,“……”
他把熱水擱到徐回周麵前,雙眼彎曲,“我錯了大律師,請喝水。”
徐回周莞爾,“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