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行簡今年十八歲,但他已經出道十一年了。
他是童星,七歲的時候被一位大導演看中,懵懵懂懂地被父母送到片場,拍了半個月的戲。
他演一個天真無邪但慘遭毒害的小皇子,電影上映之後,因為他過於漂亮的小臉和過於可憐的結局,出乎意料地吸引了無數的媽媽粉,在當時引起一陣熱潮,幾乎占了電影所有的話題度。
本來他沒想當童星的,他挺喜歡在學校上課,但沒辦法,他媽媽已經笑眯眯地幫他接下了兩部戲,趁熱打鐵,片酬不菲,兩份合同一簽,他的父母連工作都辭了,專職陪兒子演戲。
後來,他就這麼接戲拍戲上課接戲拍戲上課……直到高三畢業。
今年他報考了首都的戲劇學院,高考結束出來的時候,校外的記者和粉絲多到引發了交通堵塞,一度成為社會新聞,他還被迫發了微博向公眾道歉。
當然,那個微博也不是他本人發的,他的公共社交平台一直由他的經紀人打理。
他上一次看微博已經是兩年前了。
忘了是為什麼。
可能是過早接觸娛樂圈,使他長期處於刺激的環境下,耐受力慢慢變強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一點不如意就哭,他現在可以稱得上波瀾不驚,學會了察顏觀色明哲保身。
但他也感覺到自己沉默寡言的毛病,已經有好幾年了,什麼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開學這天,他獨自拖著行李箱來到宿舍樓,儘管他戴著口罩和漁夫帽,全副武裝,但還是有人認出了他,一陣騷動後,他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摘下口罩,露出演員的標準微笑,主動和旁邊激動的妹子拍了照,他九點五十進校門,十點半才到宿舍。
宿舍在東區的最裡麵一棟,12號樓315室。
邵行簡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時間輾轉於各個片場,所以熟悉一個陌生環境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他拎起行李箱,快步走上三樓,到315的門口時,他摘下帽子和口罩,敲了敲門。
開門的男生叫於垚,個子很高但很瘦,手腕從袖口裡露出來,凸起的腕骨在慘白皮膚下隱現,他看到邵行簡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嘴角揚起來禮貌微笑,但眼角卻沒動。
於垚招呼了一下宿舍裡的另一個人,“李明源,我們和大明星一個宿舍!”好像非常驚喜的樣子。
邵行簡瞥見門上貼著的宿舍名單,他的名字明明白白地擺在第一行。
但他什麼都沒有表露出來,笑得如沐春風,主動和宿舍裡的兩個人打了招呼,他走到自己的床邊,放倒行李箱,把裡麵帶的三個禮品袋拿出來放在桌上,“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就當見麵禮。”
這是他這麼多年在劇組養成的習慣,他是童星,一般隻演幾集,可能剛和工作人員混熟就要跑下個劇組,所以他每次都事先備好小禮物,和工作人員都打一遍招呼,這樣他們就會對他稍微重視一點。
當然,對同宿舍的舍友,他倒是沒有討好的意思,隻是人設立久了就成了習慣,剛合作的首飾品牌正好又送了一些他不喜歡的款式。
“還有一個人呢?”邵行簡才發現人還沒來齊。
於垚正在研究首飾的品牌和價格,頭也沒抬說:“不知道。”
邵行簡於是先把禮物放在對床的桌上,桌角貼著新同學的名字——褚寧。
*
褚寧下午才到,他媽媽一直幫他收拾完床鋪又幫他擦了桌椅,甚至把他所有的毛巾和塑料盆都用開水燙了一遍,才滿臉不放心地離開了。
宿舍隻有於垚,李明源去買蚊帳了,邵行簡則被輔導員喊去準備開學典禮的新生發言。
於垚看了一眼褚寧,問他:“你是哪裡人?”
褚寧正在把他的寶貝玩偶放到枕邊,聽到便回答:“XX,H省的一個小縣城,你肯定沒聽說過。”
於垚翻了翻微博,他看到有人正在發和邵行簡的合照,甚至上了熱搜,他冷笑一聲,指尖迅速滑了過去。
“是沒聽說過。”
“你呢?”
“我首都的,我家離這開車不到半小時。”